2006-10-25 21:31:41鄭臨

夢中同里二

想將心靈感受到的,延伸到眼前所見,本就是癡想。但人生最難醫治的病,就是癡病吧。順著余秋雨的手指奔向同里時,還是忍不住遙想起來。同里距離蘇州二十里路,一個小時的車程,由五座湖泊環繞,我想像那裡家家臨水,往來有扁舟輕搖。
心中還想著同里,突然聽見旁坐的同伴驚呼起來,這才醒覺原來長途車正走向江南鄉野,窗外的風景像是要用明艷的色彩把我們帶入夢裡,遍是油菜花田,亮晃晃的在春風裡款擺,綠柳沿路披拂,偶爾一遍桃花林,偶爾小橋流水,白牆烏瓦的民居齊齊整整的靜立其間,整條路上只有我們這輛車子,我展盡視野,油菜花、楊柳、桃花林、烏瓦白牆,像一幅卷軸一路舖展開來,彷彿心中久久懸念的一處缺口,被眼前的畫面充實了,竟想掉淚。
車子停在同里鎮裡,下車處是一個小市集,人語喧遝,文采、瓊慧和我,立刻又想奔回那一片油菜花田裡,跟橋邊的三輪車夫商量,那個面目黧黑的老人家善體人意,揮手叫我們上車,掉轉機車頭,噗地一聲,便駛進鄉間小路,讓我們在春風裡迎著花香一路笑開懷,看著這裡「土地平曠,屋舍儼然」,烏瓦白牆的樓宇偶立田園間,在桃紅柳綠間,顯得清靈素雅,問他,政府規定的嗎,要你們按著一個樣子蓋房子?他濃濃的口音說得模糊,聽半天原來是說祖宗留下來的,又說:「很好蓋的,我會,我蓋一間給你,邊上還種幾株桃花。」我立刻要了他的姓名住址,為他拍一張像,問他要花多少錢,他說七萬塊錢夠了,我心中熱切地盤算起來,只到三十萬台幣,我可以在坐在桃花樹下午睡,夢想居然唾手可得,有點飄飄然的不能置信。
也許這樣的田園風景,對我們的老祖宗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反倒整日裡拘禁在水泥叢林中的現代人,覺得它美得像一場夢,不用政府的公權力規定,他們只消看看天氣地理,便知道要種的植物,要蓋的房子,自自然然的融成一體,自自然然的一代傳過一代。
也許胸中飽足,余秋雨提到的同里,倒被拋諸腦後了,遊完田園,我們回鎮上只挑了退思園小坐。據說同里是許多儒紳大夫的故鄉,深宅大院在這裡也算平常,告老還鄉,閱盡官場炎涼,體認人世禍福無憑,終能回到這樣桃花流水環繞的田園小鎮,回到安穩平常,也算是了結一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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