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rpter　02

「快過來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聽見楚翰祥的聲音，思琳連忙跑向他身旁，揚著笑，向大家鞠了個躬。「你們好，我叫洪思琳，請多多指教。」

「發表會結束之前，她會在這裡協助各位。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各自去忙吧。」

　　楚翰祥話說完，所有人又回到忙碌的狀態，為了發表會，每個人可是繃緊了神經，半點也不敢馬虎。

　　思琳環視四周，一瞬間被玻璃櫥窗前的禮服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向它走去。

「這是『櫻月』。」

　　思琳回過頭，楚翰祥的目光沒對著她，而是牢牢鎖在衣服上，臉上雖笑著，但眼裡卻有一股深沉的哀傷，但轉眼間就消逝，速度快的讓思琳不禁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這是你做的衣服？」

「不是。…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快去幫忙吧。」楚翰祥轉身離去。

「是嗎？可是，我穿過它！」雖然只穿過一次，但這麼美的衣服，她不會認錯！平口設計的純白禮服，外面加上一層粉色雪紡紗，上面綴著以紅、粉、白三色櫻花，從右胸前盤旋而下至裙底，裙擺底下是相互交錯的櫻花瓣。無論經過多少年，她始終記得它，不曾遺忘。原來這件衣服名字叫『櫻月』…

　　聽見她的話，楚翰祥的腳步不禁一頓，洪思琳穿過『櫻月』？…這不可能！未加理會她，楚翰祥重新提起腳步，走向二樓自己獨立的工作室。

「這確實不是老闆做的衣服哦。」一個個子嬌小，留著俏麗短髮的身影，走到思琳身旁。

　　思琳看著她，滿臉不解。不是楚翰祥做的衣服，為什麼擺在這裡？一個服裝設計師在自己工作室擺著其他人做的衣服，怎麼想都很奇怪吧？難道它背後藏著什麼故事嗎？

「不好意思，嚇到妳了。我是Mina，是兩個月前來工作室幫忙的助手。」察覺到自己的唐突，Mina歉意一笑，連忙介紹起自己。

「妳好，我是洪思琳，也可以叫我Elanie。」思琳點頭一笑，對Mina率真的模樣，多了幾分好感，心裡有種預感，也許日後她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這件衣服是老闆女朋友做的。」Mina笑著指了指櫻月，跟思琳分享她幾天前從前輩那裡得來的新情報。

「女朋友？那我能見見她嗎？」思琳語氣裡難掩興奮，她一直想見見做這件衣服的設計師，她從沒想過，事隔多年，她還有機會見到櫻月，以及設計它的主人。

「這……」Mina支吾其詞，面有難色，不禁懊惱起，自己是不是說太多了？要是被老闆知道，是她說出去的，會不會被趕出去啊…？

　　正當Mina窘困不已時，工作室的一個大前輩朝她們吼了句，適時的為Mina解除了危機。「Mina！還有那個新來的，快過來幫忙！下個月就是服裝發表會了，現在還有時間閒聊啊？」

「馬上來！」Mina拉著思琳的手，趕緊跑了過去，悄聲在思琳耳邊說了幾句。「發表會就快到了，現在工作室每個人都像吃了炸藥一樣！不過他們其實人都很好的，相處久了，妳就會知道的。還有，…櫻月的事，妳還是自己找機會問老闆吧，如果老闆問起什麼，千萬別說是我說的，拜託！」

「好，我知道了。」

「謝謝妳。」衝著她答應保守秘密這一點，思琳這朋友，她Mina交定了。「工作室有三個元老。一個是老闆，另一個是Jason，但是Jason被派去跟衣料廠商開會，今天大概不會進公司，妳要到明天才會看見他。最後一個是剛剛朝我們大吼的Joanna，跟著她只有一個原則，多做事少說話就對了。」

　　思琳微微一笑點頭，對工作室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她相信有Mina在，她一定可以更快熟悉這個工作的，也有自信可以和工作室的人相處良好。

　　Joanna丟了幾件禮服塞進思琳懷裡，另一手拉過擱在桌角上的衣服，頭也不抬的繼續裁剪。「縫珠子會吧？照著我畫的記號縫上珠子，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Mina飛快回答，拉著思琳坐到她身邊，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忙碌起來。

　　幾個小時過去，思琳終於縫完手中的禮服，想抬起頭，看看外面的天色。這一抬頭，她才發現，自己的頸子僵硬的不行，輕輕一動，隨時都有抽筋的危機，伸手揉了揉自己頸肩，環視四周，每個人都是一臉疲憊，布料散落四處，為了爭取時間，連吃飯也是胡亂塞進嘴裡，…這裡真的跟戰場一樣。

　　她抬眼看向二樓，不禁纳悶，那個人每天都是過這樣的日子嗎？

　　楚翰祥從自己獨立的工作室走出，正巧與洪思琳的目光對上，她應該在責怪他，怎麼沒有事先說，這會是個苦差事？冷酷的嘴角不禁輕輕一笑。

「今天先這樣，你們都下班吧。」楚翰祥朝樓下喊了句，自己又重新走回工作室。

　　得到新指令，不一會，辦公室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思琳還呆愣著，楚翰祥就這樣走了？他讓所有人下班，那她呢…？

「Elanie，大家都下班了，妳還不走嗎？要不要我留下來，等妳一起下班？」

　　思琳回過神，發現是Mina在跟她說話。「…沒關係，妳先走吧，我把剩下的那件禮服縫好就走。」

「那好吧，明天見嘍。」

「恩，明天見。」思琳揮手和Mina道別。

　　她怎麼好意思告訴Mina，自己跟老闆同居，如果一起下班，不就一切都完了嗎？雖然楚翰祥也沒要她守密，不過她總覺得，這件事洩漏出去，也許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她不想再給他製造麻煩了。

　　手中最後一件禮服完成，思琳看向牆上的時鐘，已經十一點多了，他還沒從工作室出來，隨手拿了幾張廢紙便畫了起來，繼續等著他…。

　　楚翰祥將剛剛畫好的手稿收進隨身包，看了一眼手中腕錶，正好凌晨一點，今天工作進度結束，比他預期晚了一些。快步下樓，遠方一盞微弱光線，吸引了他的目光，檯燈下是一個嬌弱身影，累得趴臥在桌上沉沉睡去，這讓他不禁愣了會，她好像在等著他…。心臟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那感覺有些酸澀，有些酥麻，又有些…溫暖。那是他遺失了很久的感受。

　　楚翰祥放輕腳步，悄悄走近她身邊，拿起她手下壓著的紙張，這一看又讓他驚訝了幾分，她居然會畫珠寶設計圖？雖然畫法不夠精細，但設計新穎獨特，如果做成成品，應該會在珠寶界造成不小的影響。…看著她沉睡的側臉，對洪思琳又多了幾分好奇，她到底還隱藏了什麼？對於她這個人，他幾乎一無所知。

　　思琳皺著眉，動了動有些發麻的手臂，楚翰祥沒料到她會突然醒來，慌張下將她畫的手稿一起塞進隨身包包裡。

　　思琳睜開眼，便見到他站在她身邊，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要走了嗎？」

「妳怎麼還沒走？我不是讓所有人下班了嗎？」楚翰祥關掉燈，逕自往門外走去。

　　見他走遠，思琳提起身邊的包包，匆忙跟上他的腳步。「你是讓所有人下班了，但是沒說我是不是也能跟著一起下班阿。」

　　楚翰祥停下腳步，啞然失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才好。轉過身，看著她睜著眼睛，似乎還在等著他的回答。

「…以後我說下班，妳也跟著他們一起下班。」

「恩，知道了。」

　　楚翰祥舉起腳步，繼續走向車子，正要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時，洪思琳擋在了他身前。

「給我吧。」

「什麼？」

「車鑰匙。」見他又沉默不語，思琳伸手搶走了他手中握著的車鑰匙，快速鑽入駕駛座。「你已經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了，我剛剛小睡了一會，精神比你好，所以我來開車。」

　　楚翰祥被迫走向副駕駛座，看著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眼神有些不安。「…妳會開車？」

「當然會！不過…」思琳轉過頭看他，燦爛一笑。「開這麼名貴的車是第一次。」

「妳知道路怎麼走嗎？」

「不是有導航嗎？」思琳繫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輕踩油門。「累了就睡一會吧，到家我會叫你。」話才剛說完，她不禁一愣，他們”真正”認識彼此還不到48小時，怎麼對話內容好像已經很熟識了？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楚翰祥隨口問了句，轉移她的注意力。「…妳和寧雪怎麼認識的？」

「是在英國倫敦認識的，我們是室友。」

「英國倫敦？是去留學？」

「…算是。」

「讀什麼？」

「經營管理。」

「經營管理？」楚翰祥語氣難掩驚訝，他以為她是念珠寶設計！難道…「妳有雙主修？」

「沒有。」這問話太奇怪了。思琳蹙起眉，不解老闆怎麼突然對她身家調查了起來？

「那妳怎麼會畫圖？」

「你看到了？」這次換思琳感到訝異。

「剛剛無意中看見的。」

「我只是隨意畫的。」

　　如果隨意畫，就能畫到那種程度，要是真的讓她攻讀珠寶設計，那還得了？楚翰祥淡然一笑，也許他一時衝動收留她，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緣分。

「妳在倫敦待了多久？」

「五年。」

「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幾年前一直扶養我的外婆過世後，就我一個人。」

　　楚翰祥見到她眼裡的黯然，知道她不想多談，輕聲道了句歉。「抱歉，是我過問太多。」

「…沒事。」思琳一笑，又轉了個話題。「如果可以，我能不能為櫻月設計一套珠寶？」

「隨妳。」

「那…我能不能見見設計櫻月的人？我聽說她是你女朋友。」

　　等了許久，楚翰祥都沒有回答，思琳悄悄偷望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剛剛還彎著的嘴角頓時變得冷酷異常。…怎麼回事？氣氛好像有點怪怪的？她再遲鈍也能發覺到，只要牽扯上櫻月的事，楚翰祥就會流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談這個話題。」楚翰祥終於再次開口，丟出的話，又冷又絕，簡直能把人凍傷。

　　思琳點了點頭，閉上嘴巴，保持沉默繼續開著車。離回家的路還很遙遠，但更遠的昰…他們之間的距離。

　　這一次對話，讓他們都心知肚明，彼此都有一個不能越界的線，誰先越了界，另外一個人的世界就會隨即崩塌…，然而崩塌的後果，卻未必是自己能擔得起的。

【　有一種傷口，即使經過多年，也不會痊癒，它總在夜裡，隱隱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