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09 11:51:08淚沙沙

古風,拾壹(Ⅱ)



聯歡時,我一直注意不遠的前方,有位戴著畫家帽的長輩。他始終認真地望著舞台,而且領完獎品回座時,我更確定他慈祥的不只背影,笑容亦然。得知校車要載隊員回國小,有些詫異,儘管省了搬運的費時費力,卻也疏漏了最美麗的過程。

你們說,是罷?聯歡後的那段下坡,總要讓澎湃情緒隨著腳步跌跌盪盪。無論是跟伙伴掏心掏肺,說些感觸良多的話語;或跟青少、小朋友們打打鬧鬧,將依依離情寄予推擠之中;或就孤伶伶地,消化亟欲奪眶的寂寞。這是最後一道下坡,盡頭在不遠的前方守株待兔,若衝得太快,會一頭栽進遺憾深谷。

慢來,不為從容優雅,而是亡羊補牢。

應該是玉香跟玉花陪著咱們,還有並肩修長的台九線、花東鐵。校車抵達國小,語鴛說司機換成元君的爸爸,有種「哦~~難怪~~」的感覺。然後,目送清秀乖巧有禮貌、國小六年級絕對沒駕照的她,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

浴室外搭的小棚,小棚上懸的小燈,小燈下架的小桌,小桌上擱的小酒,小酒旁擺的小菜…掙不出觥籌交錯的臨別模式,有些無奈、又很習慣地與大夥圍成了圈兒,鬆散的話題在沈默與爆笑間遊走。(與會者:玉芬、昭賢、阿龍、電眼、明生、宜平、我、秋綺、易萱、范姜、齊鈞、健雄、不知名的大叔)

愈晚愈熱鬧,愈晚愈尷尬,人多杯多醉更多。眼神迷濛,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斟酒、舉杯、乾…再乾!

好酒不見的whisky,有鹽的米酒加健酪,炭火伺候的烤雞,不知從何冒出的白飯…支離破碎的圈兒;有人在躲狗,有人在彌留,有人在扒飯,有人在憤怒,有人在麻木,有人在冷觀,有人在灌酒,有人在場控,有人在聊天。我在聽,髮尾分叉般的各自表述;我在瞧,萬花筒般的微妙互動。

天快亮了,也該散了。

隨便盹了一會兒。天氣很好,陽光蒸發了雲朵,也曬暖了被窩。跟范姜去村子兜一陣,本想攝影記錄古風美景,捧起相機才發現,想將這片開闊塞進狹窄鏡頭,半徑恐怕還輸井底之蛙那團天空。最終,只有那段「永遠走不膩的路」費了一點兒記憶體。不必擔心,鏤骨銘肌的影像,只怕下輩子還後勁猶存。

國小音樂教室,明天就要飛往南非的小朋友們,笑著、跳著、唱著,練習著。熟悉的面孔,精彩的表現,一股莫名的驕傲油然而生,感動穿梭於大小細胞,頭皮發脹,渾身雞皮疙瘩。多想入侵最大功率電台,對著宇宙弗屆廣播,聽聽這聲音:清澈如滌塵之水,堅實如振心之鼓。疲憊而殘破的靈魂,迴游,重溫誕生前的安詳。(纏著幾個漂亮的小女生,卓楓的古家三姊妹,大方可愛,意外收穫!)

下午上基督教堂前空地,看了有點冷清、非常暴力的社區球賽,還有范姜癡情苦等的「ㄙ‧ㄑㄧˊ」。烏雲漸漸聚集,一掃上午的晴朗,甚至飄起了雨。看看手錶,笑笑,朝幾位青少揮揮手,「快考試了,要加油」,與苦澀同時湧上喉嚨,阻塞在濫情的路口。

倘若「歸鄉」這個字眼,僅能在一處運用,那就留給古風吧,無條件、無限期。晃動的自強號車廂,晃動著漸行漸遠的山腳;想起「舞動人生」送行一幕,比利為了聽見哥哥在說甚麼,在前進的巴士內反向奔跑,著急地拍打車窗。徒勞無功,不可思議,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跨越,彷彿被玻璃隔出次元。

世界只剩自己喘促的呼吸、劇烈的心跳,以及那雙撲了空、甚麼也捉不住的手。即使握緊拳頭,也是為了抹去,臉頰上忍不住痛哭的衝動。

(年齡 - 19)× 2 = 回古風的次數。答案可以不正確,但只能多,不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