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30 02:02:29Ulung
部落有教室內在革命班之愛在豐南cilamitay─(4)上教會
今天是星期天,依照部落生活習慣今天是上教會的一天,我們起了個大早,如往常一樣的在屋子前一起用完早餐後,帶著一顆很乾淨的心情兵分兩路前往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距離上次上教堂已經6.7年了吧!很久了,就算是從小在『基督的懷抱』下長大,但教會始終和我的磁場不合,學長說我是常對神不敬的人,我是批判教會不是批判人,畢竟我就是跟隨了Lisin的腳步『我信神不信教會』。
進到教堂預料之中都是老人家,我們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講道者全程使用阿美語講道,剛開始我很用力的聽也在腦子裡搜尋我還記得而且會的單字,看到佳歡讀著自己帶的聖經,果然是牧師的兒子,有像,而我就是一個連紙筆聖經都沒帶就進教會的人。剛開始很積極的聽道,到後面我居然開始睡起來,而我身旁的阿學人也跟著我一起睡,我想站在講台上的長輩應該會很難堪吧!我自己也感到很不好意思。很久沒去教會了便自然而然覺得我應該會感到不適應才對,沒想到我居然可以很穩的坐在教會裡,唱著詩歌聽著道,或許是很多和我一樣對教會生疏的人陪著我所以我比較不怕吧!離開小時長大的真耶穌教會也一段時間了,回去外婆家有時可以遇到一起在教會長大的人,而我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和表哥聊得很開心。雖然從國中就離開了真耶穌教會,但我還是謹守不吃血、拜過、勒死、未放血的食物,直到前年部落的祭典,斯乃泱大姊餵了我一口kapi(豬血腸),我跟他說教會規定我們不可以吃血,她說了一句深刻的話『教派這麼多,你想上帝會認為誰是真的誰是假的誰是正統嗎?』就像Lisin說的,『我信上帝不信教會』,而我吃下了一口kapi,賭氣和勇氣的驅使。我認為我這麼做沒對不起上帝,因為祂的道理應該先於教派的規範,而教派的規定,從規定中獲得與固守某個群體。就像是集體儀式,儀式有消極性的,也有積極性的。為了防止聖與俗兩者互相干擾,就必須實施禁忌這種消極行為,消極崇拜不要求採取某些行動增強信仰,而只要禁止某些行動。消極崇拜規定了秩序的狀態,這樣的秩序是禁止挑戰的,否則就要受到懲罰。消極崇拜的儀式規定了禁忌,社會的各個部分由於各式各樣的禁忌儀式而必須固守其「原本之所是」。『不可吃血』在是不可推翻的且不可被質疑的,但是隨著年齡增長,越覺得自己的反骨特質越來越強烈,尤其是現在在系裡的訓練,任何事情都可質疑與批判,我不認為吃血會為我帶來什麼罪惡。我很清楚自己對於信仰是如何轉變。
有一陣子很反對教會,只覺得教會是一群人關起門來獨善其身的場域,一出教堂的大門那份潔淨的心會因為場域的不同而隨之改變,很偏激的想法。最近這樣狹隘的想法慢慢的被舒展打開了,尤其是去了一趟慶修院。
在豐南的基督教堂裡,我唱著用羅馬拼音寫的聖詩,我想著,我虔誠的心依舊沒有改變,只是多了反骨罷了。只要不浪費社會資源、自然資源,不傷害自己與世界,不危害其他人,可以驅使人產生正向人生態度的宗教,我都認為是值得信仰的。
同時,我也很驚訝,教會裡除了我們外沒一個是年輕人,是因為人口外流嚴重?聚會過於沈悶?活動缺乏注入年輕人喜歡的元素?還是純粹因為爬不起來?我到現在還沒得到答案。雖然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力上教會與不上教會,但與我小時周遭所看到的,全然的不同,一時無法以平常心看待這樣的現象。
聚會完畢,透過阿廣學長的翻譯,我們一一介紹自己,這些看著我們的長輩們,在每個人介紹完都很熱烈的拍手,我對於和國中生在卡拉OK唱歌喝酒的事情耿耿於懷,對於『老師』與『哥哥』,我意識到自己站在這些長輩面前我反而沒像之前那樣的堅決選擇自己是那個角色,這些眼神讓我的肩膀更重了些。與長輩擁抱握手走出教堂後,我們打算以步行的方式走到上部落我們的小屋,路途中卻被一個faki攔截下來說要請我們喝飲料,但是拿出來的都是米酒保力達藥酒之類的,剛上完教會的我們也就開始開喝了,faki可能是想要讓我們補補精力吧,我和Lamuro開始乾杯了起來,喝到一半遠遠來了一台熟悉的車令我趕緊把杯子放到一旁,下車的是爸爸媽媽和小真真,天啊!我爸媽居然瘋狂的開車來豐南,學弟妹也嚇到我爸媽超強的行動力吧,媽媽說他來幫我送忘記帶的相機,但我知道她不放心我們所以想來看看,我們坐著爸爸的貨車到上部落我們的小屋,當我介紹我們住的屋子時,媽媽說年輕人就是要這樣吃苦才知道自己活著有多好,接著幫我們準備午餐,我不想讓媽媽忙而把媽媽拉出去和爸爸一起聊天,爸爸說他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有些圍欄是他以前開水泥車時做的。直到除夕那天我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飯聊到在豐南的種種,聽到媽媽和姑媽說她很心疼我們住在這樣子的地方,我知道他當下不把這樣的心疼說出來是因為任何事情都有需要突破的,我也知道她不忍心,但她那時必須一派輕鬆的和我聊些住在豐南的生活,只因為她想要鼓勵我們。
下午的活動是『天真的人類學家』,取自一本我們民族文化學系必讀的書名,想透過這樣的活動讓國中生國小生更接近老人和sefi,我們很刻意的要求國中生在sefi前跳舞等待老人來,跳了這麼久的豐南的舞,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豐南的人在我面前跳著,我不想用『感動』這俗套的詞形容,但我無法,就是必須用這兩個字。我們在sefi裡聽著國中生以母語介紹自己給老人聽,雖然老人家回應的不是我們所期待的古早祭典的行程與部落的遷移史,每字每句都在罵國中生,其中一個阿公對著國中生說,我有看到你們的認真,很好。很有力量的一句話。送走老人家和國中生在sefi裡聊了起來,早上的酒醉還沒解開剛又喝了一些酒使得我也忘了誰說過什麼了,哈!只記得那時的他們不像我想像中的幼稚、任性和愛耍帥,阿廣和他們,字字句句都堅定。
晚上放完電影,我們還是一樣圍在一起分享今天所發生的事,我分享了和國中生在會所裡的談話,還有他們的另一面的成熟。國中生這樣的尷尬階段,對於部落的人事物會有種『近鄉情卻』的心態吧我想,他們需要一些人牽著他們的手,就像唱起豐南的歌一樣,一個人唱會害羞,但是大家一起唱,舞圈裡滿是自信,因為彼此的陪伴。
『所有的活動都是假活動,真正追求的是活動背後所激起的。』就像那年在部落辦的文化會議曉明哥說的『文化會議只是一個活動,但它很有可能啟迪一個人對文化的靈魂。』而靈魂被啟迪後,需要的就是彼此的陪伴。你們不孤單,因為有我們,而我們也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