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吹破自我哄抬的牛皮




　　這場「惡女纏鬥記」比我想像的還激烈，水火不容的程度時常一觸即發，由於老闆濫用民主與尊重(說難聽的是沒制度而失去紀律)，讓手底下員工根本忘了自己的身分，因為平起平坐大家便放心大膽的你爭我奪，氣氛相當火爆。

　　「喂！我洗好鍊子了，妳去整理檯面的灰塵！」畫眉依舊頤指氣使，蕾蕾應允二話不說照做，素綿毫不理會自顧的換標籤，畫眉一上火，炸彈一丟：

　　「專挑輕鬆的做，妳的錢會不會太好賺啊！」

　　「嫌累何必出來工作？回家讓妳老公睡不是更輕鬆。」素綿不甘示弱。

　　「妳他媽的別太囂張喔！」

　　「誰理妳呀！死『阿陸仔』！薪水又不是跟妳領的，跩個屁！」

　　話當然是愈罵愈難聽，老闆對女性員工的衝突又不拿手，兩極交鋒已經星火燎原之姿難以收拾，剛好「枷勒符」賣場將設櫃須調派人手一名，素綿為了擺脫與畫眉的針鋒相對和我的威脅感，私下又逕自跟老闆情商派遣，單人櫃、休假代班自負，月薪要四萬二，她拍胸脯保證一定將業績做的嚇嚇叫，只是老闆對她開出來的條件需要時間評估，就暫且把人事權任交由合夥人決定，素綿才稍加停歇日以繼夜的爭取動作。

　　在台灣的職場，尤其是傳統零售服務業，說大很大，但提起圈子卻只有那麼一丁點兒，忍一時氣與退一步路都有助於善緣的廣結，就是所謂的「人際存摺」，平時就要積極存入，要用時提領就方便，不然像歐巴桑這樣浪跡天涯的個性，哪能順利打工二十幾年，他人推薦的一句話往往比自己說的洋洋灑灑還有力，話題回到素綿身上，她罵贏了畫眉、佔夠了歐巴桑的便宜，換個角度看走的還是一盤輸棋。

　　小盈和老闆合夥在「枷勒符」設點，她是先前的員工，採合作模式是另類的創業，剛到任時老闆都有詢問過，歐巴桑礙於負債未清壓力太大而作罷，倒是和年齡相仿的小盈無所不談，小盈有次約我喝茶問我對於派駐「枷勒符」人選的看法，攸關業績成敗歐巴桑必然據實以報。

　　「蕾蕾妳不必考慮了，她性格是天真過頭、浪漫無度，獨當一面可能性不高，更何況接下來如果老闆沒新的點成立，這個辣媽穩死無疑。」刪去法分析最有效率，接著我問小盈：

　　「其他兩個按外型看妳喜歡素綿對吧？」

　　「妳推薦她嗎？」小盈等著我說出關鍵的話。

　　「不！妳要用畫眉，妳跟她上過班了解她的為人，她脾氣是衝些、內地人的爭強好鬥，不過妳和老闆地位相同，她非但不會作怪還很是尊重，施以小惠應該會効犬馬之勞。」若憑個人喜好畫眉很難讓我建立好感，但就事論事一旦表明對她看重，盡心盡力是無庸置疑的。

　　「素綿哪裡不好？」小盈不解的問。

　　「沒有不好！只是很麻煩……聘用的老闆還是跟她工作的同事就能了解，我可以跟妳說說我看到的現象，但不做評論，能用否妳自己判斷。」我輕描淡寫了與素綿相處的情形，小盈本身也是資深的銷售人員，曾勝任過店長管理的職務，點到為止便知我對素綿的評價相當低，沒錯！雖然我也不是發薪水的人，卻能讓妳無法打盡如意算盤，在社會上走跳誰也不知道誰是關鍵人物，職場上能任性的去得罪人嗎？謙虛者相遇皆為貴人，驕慢者逢處都是小人，兩者的差異在於自身的態度佔絕大多數(偶而也有『衰小』遇到瘋子的)。

　　蕾蕾確定捲鋪蓋走人之後，畫眉獲得前去「枷勒符」的機會，素綿明顯落寞，我知道她心裡百思不解，如果她願意誠懇來問我，我還是會樂意告訴她是努力的方式錯了，但是她的眼、耳、鼻、舌、身、意與我依舊敵對，我不想再費力當她的小人，於是跟老闆提議「上一休一」，我上班，她就休假，獨立作業別說我老是妨礙她的表現，就看看妳自我膨脹到何種限度。

　　歐巴桑空下來的時間除了早上市場擺攤，也會隨身攜帶幾件商品遇上投機的朋友就亮亮相，衝著幾分薄面捧個場什麼的，或是發發名片宣傳一下，店外的業績也不差，逢自己當班就拿出來報帳，帳面自然比素綿好看，這種小伎倆沒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但是拿來修理「白目」的小孩可相當有用了。

　　各自上班約過十天換我輪休，我無意到店裡探班，素綿問我：

　　「妳放假都還在賣喔？」

　　「不然勒？窮到快給鬼抓走了！」

　　「是喔！好辛苦呢！」素綿突然間裝嗲，害歐巴桑掉了一地疙瘩。忽然興起一個玩笑：

　　「對呀！那麼累薪水又少，等一下去跟老闆說不幹了，讓他好好重用妳！」

　　「可是明天我放假，妳不來我就沒得放了！」他奶奶地！我真的不做的話還管妳放不放假呀！實在無可救藥。

　　「好啦！我明天來上最後一天。」
　　
　　也許是歐巴桑手氣順吧！在素綿「槓龜」的第二天做了萬把塊的業績，這比賞她巴掌還丟臉，更慘的是我隨口說說的離職她還真信以為真，竟對小老闆：

　　「小老闆！以後只剩我一個人顧店，你要付我兩份薪水啦！」

　　「誰說只剩妳一人？妳做的業績給一份我都還虧錢，怎可能給你雙份？」小老闆的回答還真霹靂。

　　「既然這樣那你另請高明。」素綿憤而拿起「辭職牌」，小老闆也給她措手不及的回應：

　　「好吧！那勉強讓妳上到十五號薪水比較好算。」說完就走人頭也不回，全然沒慰留，只剩錯愕的素綿四處打電話訴苦。


Rosa　　　2007/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