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雨讓氣溫驟降幾至冰點，躲在口袋裡的雙手就像死去的心一樣的冷，任憑十指相互的緊握搓揉怎麼也起不了暖意，陰鬱的天空灰灰濛濛地，分不清此時是清晨還是午後，雨中的街道被行人與車輛碾踏的泥濘不堪，各式各樣的傘像跳舞的花朵輪轉在路口，掩飾著傘下行色匆匆的神情，亟欲逃開這潮濕黏膩的不耐。

　　雨，連續下許多天並沒有停止的意思，因此，中部的友人臨時取消北上的行程，於是她多出一段空閒的時間可以沈潛。早已經習慣這樣的氣候，並不感到心情會受到影響，站在路口等候通過，看著紅綠燈屹立在街頭奮力的閃爍，人群爭先恐後往前移動，冷不防地被一名急行的路人推倒，一身的狼狽讓她焦躁起來，就近找了一家速食店恢復潔淨之後，才鬆下這遭無妄的眉頭深鎖。

　　她習慣在這家咖啡小館靠窗的座位端坐，或寫寫手札或看看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正當沈醉在放空的自在時，窗外的一對男女傘忽然被風吹反了，女孩驚呼一聲，男孩趕緊拉開外套將她攬進懷裡，雙雙快步躍進走廊下躲雨，她被眼前這個景象逗得笑出聲來，引起旁桌的客人側目，她偷偷地咋了咋舌拿起杯來喝了一口咖啡。

　　下雨天造成很多的不便，喜歡雨天的人根本不多吧！只有熱戀中的情侶才會因熾熱的愛情而感到美好，像剛剛那對年輕男女，男孩那種奮不顧身的體貼舉動，不知女孩會不會覺得有備受呵護的甜蜜，她細細的揣測著。又無端回想起與他一起撐傘過街的幸福畫面，喜歡跟他走在一起，是因為他會護著她越過川流不息的車陣，不會因為橫闖而感到驚慌失措，「喔！難道不能等綠燈亮了再走嗎？都不遵守交通規則。」她常常這樣跟他抱怨，「紅綠燈只是僅供參考，妳不知道嗎？」對他的頑皮她全然沒輒。

　　她與他稱不上遠距離的愛情，應該是屬於拉霸式的吧！兩人能對準交集的次數有限，相聚的時間並不多，所以無權再對天氣發出任何喜惡的意見，他說：「即使下冰雹、刮龍捲風也不能放棄相見的機會。」她明知這是句空話，還是將它留在心裡暖暖寒冷且思念的稀微心情。

　　他是個十分懂她的男人，就算眼神僅微微的閃動即可讀出她心中所思，在經歷過難以瘉合的情殤之後，她格外珍惜這份清淡且熨貼的情感，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爭吵，意見不合時多半是打諢插科彼此洩氣而已，隨著時光荏苒依戀就這麼日積月累層層相疊，使她漸漸對自己的堅強失去信心。午夜時分，當她從昔日的惡夢中驚醒，突然迫切的感到需要他即時的擁抱，忽聽茶几上手機響著蓄電不足的嘟嘟聲，她衝動的按下熟悉的號碼之後卻斷電「該不該告訴他........。」她猶豫了一下，將冰冷的四肢縮回被褥裡，一顆心瞬間的糾結，於是她嚶嚶地暗自哭泣了起來。

　　那天相約，她恍神地誤失一些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如往常一般損了幾句玩笑話，而她卻不知為何認起真來：「在你心目中我真的這麼糟嗎？」淚珠隨即奪眶而出，他倏然拋掉手中的黑傘，緊緊的將她環抱入懷，兩人不發一語相擁在雨天的街頭，這是她期盼已久的溫暖胸膛，此刻，愛他是唯一的念頭，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了。

　　兩人之間相知相惜已無庸置疑，太多的現實壓力讓彼此維持現狀是最洽當的考量，內心的不確定感她一直小心掩飾著，不願令關係變成尷尬的包袱，男女有別就在對感情的態度上形成明顯的分野，他或許終生選擇漂泊，而她則渴望一處安定的港灣，面對她無盡的溫柔，他不忍也不曾有離棄的念頭，明知她懸著一股不敢言喻的企盼，他只能將整顆心交給她，卻始終無法給她確切的承諾。

　　雨天的夜晚更顯淒清，揮手道別之後她有滿足也泛輕愁，也許她應該讓自己學會寬容，張開雙臂努力成為一座陽光充足的溫暖港口，適時的給予他停靠，唉！不強求，要做到心裡會覺得特別的苦，她望著窗外綿密不絕的雨絲，何時雨歇不得而知。

　　他們的愛情不算平淡亦未曾煦爛，一個無意的開端，讓他們在雨季裡相逢，深情款款的相待，「幸福，一直在妳身後的轉彎口......。」她淡淡的咀嚼這一段短文，默默地揚起嘴角微笑，不再去質疑也不融入悲喜，咖啡杯早已見底，她起身離開咖啡小館，張開傘加入雨中的人群，「Rain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 And just like the guy whose feet are too big for his bed........... 。」就這麼一路哼著。


Rosa 2005/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