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8 00:12:01渥特爾

【我思☆我在】“If you love to do”

最近,常常聽到人家關心地問我說:「妳要再念博士班嗎?」也許因為我剛唸完碩士,加上目前工作地點的關係,很難不讓別人聯想到—我「可能」會往學術圈發展。

唸完碩士?就一定要再往上念嗎?也許,一年前的我會這麼想。但現在,很多事情看在我眼裡,卻覺得啼笑皆非。

從小到大的學校生活裡,我們身邊總是會有一種人,唸書念得特別用功,求學路程也一路順遂,不愁吃喝、也不必擔憂其他事務,唯一的任務,就是—讀書;訂定的目標朝著大學、碩士、博士、教授或是研究員的方向走。在旁人眼裡看來,他/她真是個好孩子、好學生,怎麼會這麼伶俐,從小就清楚知道自己的方向呢?難得,難得!真是難得啊!

對我而言,這樣的人生太單調了,一輩子就是唸書。孤獨。品嚐孤獨,似乎是學術界許多前輩的常態。當然,這是我個人主觀的看法。但容我諷刺地說,學術圈裡很多學者、專家,都只是沈浸在自己想像的世界中,封閉在自己的學術象牙塔裡頭。尤其是那些整天搞數字的人,拿了數字就可以編寫出一大套東西誆妳/你。數字會說話?見鬼!

越靠近學術,越覺得自己生活的疆界越來越小。雖然大多數的人都說,學術圈的工作比較單純;但是在我看來,那是另外一個人吃人的社會。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任何事情跟利益扯上關係,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就這麼簡單。偏激?!大家可以互相合作、彼此支援?哈,這就是互利共通啊。現在我幫你抬轎子,下回換你拱我上寶座。

生活的制式化與狹隘化,讓我想到了電影「甜過巧克力」裡面一段對白。電影中,一位離婚的母親(萊拉)與她女兒(瑪格)的朋友—金,在某個場合裡的交談,就有一些關於「什麼是有意義的事情」的價值觀的討論。

先大概介紹一下萊拉與金好了。萊拉年輕時唸過音樂學院,少年時期的她非常熱愛聲樂、也唱過歌劇,但是她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的興趣。金從藝術學院畢業,熱愛畫畫,職業是街頭畫家。萊拉認為,如果妳不是最棒的、最出類拔萃的,一切就沒有意義。金回答了她一句:「如果妳真的很喜歡呢?」下面是擷取影片中兩人的對話:

“I hade to give it up, of course.” (當然,我必須放棄。)
“Why of course?”(為什麼是「當然」?)
“Well, because it’s..it’s not sense really. I mean, you know, if you can’t be great, you can’t be the best, it’s..” (因為沒有意義。如果妳不是最好的、出類拔萃的…)
“It’s ridiculous. … if you really love to do?”(太可笑了,如果妳很愛唱呢?)

“If you love to do (then do it).” 「如果妳/你很喜歡,那就去做(實踐)吧!」

是啊,我總是覺得台灣的教育制度扼殺了許多年輕學子的潛能與天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現代仍是準則。學藝術、音樂、美術、歌唱、戲劇、跳舞、烹飪、捏陶、拼布、裁縫…,一定會被父母念,因為他們希望你不要再玩這些「沒有前途」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書念不好的人才會去碰的,好好一個人就是要學些「正當的」、「有意義的」東西,那就是唸書!循著國小、國中、高中、大學、研究所的路徑前進,如果中途沒有順利考上高中、大學,也可以藉由其他管道(例如補習、插大)轉回大學的跑道,繼續唸書。

國家的政策導向與教育方針也很少針對這個扭曲的現象作調整,每年大學考試的前幾名志願一定都是醫學系、電機系、法律系等有「利益」導向的科系,因此那些沒有直接與「利益」相關的科系,或是短期還沒什麼幫助的科系(例如:阿拉伯語系。911後,美國發動兩伊戰爭,就極缺乏這類人。),馬上變成「冷門」科系。利益指向誰?就是選填這些志願的人、或是她/他們的家人,只要妳/你念到這個科系就包準妳/你未來吃喝不盡。喜歡的東西與興趣,通通不能當飯吃!因為賺不了錢。

似乎沒有人、或者很少人,會去思考「如果我自己能夠溫飽,餓不死自己,即使過著清貧的日子,為什麼不能依循著我的興趣與喜好的路來走呢?」這似乎不能怪我們沒有或者很少去想這些事,因為整個環境的禁錮與教育體制的僵化,使得我們的腦袋被綁架了。我們被迫去接受主流的思想、主流的價值判斷、主流的標準規範,所有的思想、判斷與標準,全部被整個社會結構綁架了。

這讓我想到了邱妙津在「鱷魚手記」中描述的學校。她將學校比喻成製造罐頭的工廠,而學生就是工廠內考試類的生產線上被加工的罐頭,是一個個會考試與賺錢的罐頭;而罐頭裡,全是腐肉。

即使有人真的思考了、也提出了「為了自己興趣而活,餓不死自己就好」的念頭,也會被社會指責、被家人責備、被親友勸說、被老師教誨,大家都要你做一個「負責任」的人,要有擔當,不是獨活就可以。最終是要為了他人而活、為了家庭而活、為了社會而活,甚而為了國家而活,因為這些原因,所以你不能光是為自己著想、為了自己的快樂、或是滿足自己就好。人活著,就是為了他人存在。

為了他人而存在,且讓我把“If you love to do..”的話題延伸到性別傾向的偏好。如果妳天生就喜歡女生,他天生就愛男生,或是妳/你兩者都愛;這些偏好,在這個社會是不被允許的。人類身體構造的關係,繁衍後代勢必得一男一女同房,才能延續生命。於是,異性結合以及異性交往,被視為是正常且被允許的;姑且不論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道德性,「一男一女」的形式出現在這個社會上,才是合法的、才可以公開被祝福。其他非此類者,一律禁止、一律違法,正式的社會規範如法律,或是非正式的風俗民情,絕大部分都禁止、限制異性戀以外形式的結合。“If you love to do.”變得不可能,因為妳/你很有可能在路上被咒罵、在海灘被追打、在自己家裡的床上被拘捕,這通通都是因為妳/你違反了「善良風俗」、違反了宗教教條、違反了法律規定。但是,誰來告訴我們,這些風俗、教條與法律當初是誰來訂定的呢?我們找不到答案,但可以確認的是這些人一定是異性戀者。呃,似乎扯遠了。

回到正題,「甜過巧克力」中的離婚女性—萊拉,後來在俱樂部開始演唱,也深受好評,發展了自己的事業(在這之前,她只是個足不出戶的家庭主婦)。我不想侷限自己,也不想埋沒自己的其他才能,所以我並不會限定自己一定非往學術圈發展不可。我就是「反骨」!就是不要妳/你來告訴我,要怎麼走才是正確的。我會在心裡回覆妳/你:「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