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一出火車站,便看到那座,光禿禿的皋蘭山。感覺上,它狠狠的壓著蘭州市, 除了令人有些喘不出氣來外! 那麼的靠近,彷彿隨時都會倒塌壓在你身上似的 ?! 很有壓力感。
除了旅遊書上的資料外; 我對於蘭州的印象,除了拉麵外,大概就剩下黑社會了吧?! 一種如同去意大利的南部一樣的感覺; 一種怕怕的感覺。尤其是火車站附近的來來往往的人潮, 更使得我有些緊張。更加握緊隨身的重要行李! 當然,我們不打算在蘭州待太久; 所以最好能夠找到靠近火車站的飯店, 除了方便出入外, 也方便我去買票 !!

根據書上的資料,我們馬上就找到一家三星級的飯店。當我們洗去一身灰塵後,才早上十點多。但是一夜未曾好好休息的阿德,卻已經呼呼大睡! 而我卻打算,利用阿德休息的時間;一個人再回去火車站,先去買下一程,前往西安的火車票。

當我再次進入正在整修中的蘭州火車站, 依舊是一片迷惑? 除了到處一片混亂外, 連去那裡買票, 我都摸不著門路。更別說要買預售票了 !! 問了一大堆穿著制服的公務人員後, 東跑跑,西跑跑的結果; 還是找不到發售,預售票處。心裡頭,我倒是有些生氣 !! 這些只會穿著制服, 領薪水的公務人員, 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 真是的 !

後來想一想, 不如跟隨著當地人,去看一下, 只賣今天車票的售票處, 或許可以探聽到一些消息。於是我便隨著人潮走; 沒有想到, 臨時的售票處居然是, 設置在二樓的一個角落, 也就是所謂的火車站 “服務處” ?!

在 “服務處” 裡, 在我看來, 只是美其名罷了。因為若大的服務處, 卻是只有一個人和一台打印車票的電腦在工作。而其他的服務處人員, 都在忙著什麼事 ?! 我真的也看不出來。而且那位工作人員, 她的座位不但離購票的旅客有些距離外; 她也還正忙著和另一位, 老是重覆算著一疊疊鈔票的小姐,聊著天呢 !!

我站在一字型的櫃檯上旁邊, 想搞清楚, 整個買票的過程。在約 20 分鐘左右, 我發現每隔一班車次, 快要發車的時候, 櫃檯上便會擠滿了買那一班火車票的人。

當然也不用指望買票的旅客會正規正矩的排隊買票; 大夥擁擠成一堆, 熱熱鬧鬧的各喊各的目的地的站名。當然也不用指望, 賣票的小姐們,會努力的賣票; 努力以赴的幫助歸心似箭的旅客, 早點買票上車。慢吞吞的拿錢, 打票, 再慢吞吞的把票和零錢拿給買票的遊客 !! 站在一旁的我, 看到這樣一場時裝劇場; 我不禁的笑了起來。

這一場時裝劇場, 又彷彿是用一首 “生命交響曲” 配樂的一樣, 兩股截然不同, 但很具有澎湃的力量沖擊著我的感官 !! 旅客們的急促聲響, 猶如細柔, 尖銳,快速的小提琴一般, 輕快的拉著高音。而配合著賣票小姐的冷漠, 低調, 且緩慢的低音大提琴伴奏著。正在那裡,一急一緩, 一高一低, 天衣無縫的賣命演奏著, 那曲真實的生活交響曲 !!

我像一個呆子一樣, 站在一旁; 笑容可掬的看著一場接著一場的演奏會。可能是我的寧靜引起了售票小姐的興趣 ? 還是那位售票小姐知道我是異鄉人, 可憐我。忽然在兩班火車之間的空檔。這位賣票的小姐, 大聲問我, 想要去那裡 ? 打算買什麼票 ?? 對於這樣的自動自發的服務, 我倒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是, 當我告訴她, 我想買兩張到西安的軟臥廂的票時。她居然告訴我, 得等到 11 點半過後, 才能出售明天的預售票 ! (火車大約是11點15 分開車) 。當然,她也聽不到,我說的:「那麼為什麼, 呼和浩特市,就可以買到二天後的車票 ? 」

我還是乖乖的站在櫃檯旁邊, 聽著一場接著一場的真實的生活交響曲!!

11 點 30 分過去了, 那班往西安的火車, 早就開走了。可是,她依舊皮笑肉不笑的說:「再等一下吧, 電腦還沒有進入狀況。」12 點過去了, 她居然告訴我, 只剩下一張軟臥車廂的票了。得再等等…. 看有沒有人退票 ??

「那麼請教一下, 得等到什麼時候 ?? 」我終於失去耐心, 有些苦笑的問著。
「六點多吧 ?? 」她又忙著整理, 被捏成一團又一團的鈔票。
「什麼 ? 六點多 ??」我失態的吼叫起來。叫的連我自己,都有些驚訝。

「嗯 ?? 這樣好了, 一張去西安的票, 約要 300 塊人民幣左右, 你不妨留下 600 塊人民幣; 我再為你保留二張好了。」她依舊漫不經心的繼續攤開, 丟在抽屜裡,一團團的鈔票。
「可是, 我只有…. 」我數著一堆鈔票; 有些失望的說:「我目前只帶有 560塊的人民幣也 ?? 先給妳 500塊錢, 可以嗎 ??」

她走了過來, 抽走我手中的鈔票, 算了一下, 結果只拿兩張五塊的紙幣, 還給我; 清清淡淡的說:「我姓朱, 我就先拿 550塊人民幣, 當訂金好了, 多退少補。你晚上七點多, 再來拿票好了。」她一說完話, 拿著我的錢; 又回去繼續攤開, 一團又一團的鈔票。

「沒有收據 ? 沒有任何證明 ? 」我有點痴呆的問著。「晚上七點多, 再來拿票好了。」她好像是告訴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 很有耐心的又重覆一次。

也不知道是同胞之誼, 還是其他因素 !? 我倒是有些痴呆的接受她的建議。而且還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於是我倒是快快樂樂的走回飯店去了。

等我告訴阿德後, 阿德卻用著,有些不相信的口氣說:「沒有任何證明 ? 那麼如果她跑了 ? 或是她不認帳 ? 那怎麼辦呢 ?? 聰明的阿漢先生 ?? 」阿德搖一搖頭。

「如果是這一情形下, 請問一下,你會怎麼辦呢 ? 何況, 她不會為了 550 塊人民幣而辭去一份好的工作吧 ?? 」我有些不高興的說。
「呵呵 ~ 至少我會多付 40塊錢, 請一樓的票務中心, 幫我代購 !?」阿德有些閒置的說。

哎 ~ 看來, 阿德比我識時務多了。一向拒付黃牛票價的阿德, 居然潑了我一臉冷水! 這些票務人員,不就是那些扣留了所有的預定票, 的黃牛公司 ? 現在淡季是多收 40塊而已。如果是旺季, 那鐵定多收一倍 ?! 我們怎能 “助紂為虐” 呢 ??

阿德敲著我的頭, 笑笑的說:「虧你還是中國人 ?? 怎會這樣子的死腦筋呢 ?? 反正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 我們先去吃碗拉麵吧 !!」

「呵呵…你倒是知道蘭州拉麵 !! 自以為很了解中國人的阿德先生 ?! 」我又恢復笑容的糗阿德。「那麼你知道去那一家吃拉麵呢 ?? 中國通 ?? 」

「當然是 X鼎拉麵館了 !! 」阿德很臭屁的說。

一進拉麵館, 就看到一大堆吃拉麵的客人。一樓是以快餐店的營業方式經營。所以其吵雜的聲響, 恐怕是有些過了分 ! 但是拉麵館的品質和口碑, 卻也因此而得到見證。

我和阿德, 決定多花一些錢,上二樓的餐廳。沒想到, 在拉麵館的二樓, 三樓, 居然是裝潢的很有味道, 不能算是古典, 也不能算是新潮。只覺得乾淨清潔外, 多了一份味道 ?! 或許是蘭州人的味道吧 ?

依舊是擠滿了吃拉麵, 等桌子的客人。幸好, 我們只有兩個人, 再加上衣冠整齊,( 註一) 所以拉麵館的, 親切服務人員, 很快也很有禮貌的把我們安排在一張大桌子上。與另外已經吃到一半的四個人, 一起用餐。那四位客人, 也很有禮貌的和我們打招呼。

等我們一坐下來, 茶水和紙巾袋馬上就來了。茶具如同香港一樣的乾淨水準。而且這家拉麵館的紙巾袋上, 除了印著很有古色古香的蘭州城市的旅遊圖騰外,上頭還提了一首耳熟能詳的詩。身在此時此地的我; 倒是真的被這首詩的給感動半天。

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需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出塞,王之渙。(孤城乃為涼州城,今甘肅武縣)

看來, 蘭州的進步, 恐怕比我想像中的蘭州, 可是進步太多,太多了!! 同桌的蘭州朋友, 不但讓我們分享新疆的紅酒外, 還用高腳杯, 介紹如何喝著新疆的紅酒。(當然是來自王翰的七言絕句, 涼州詞 “葡萄美酒夜光杯”) 也一邊, 很熱心的向我們介紹, 蘭州拉麵的特色; 並教授我們如何點菜。
原來, 在蘭州的拉麵, 除了一般, 到處都是的牛肉清湯拉麵外, 其實仍然有些比較有特色的拉麵館, (如現在這一家) 這些拉麵館, 居然提供客人, 不但可以點拉麵的粗細外, 連柔軟度, 硬度都可以要求。只是現代的人, 不但吃飯時間不多外, 知道的人也不多見了。再加上,這些額外的服務, 對餐廳的營業額又沒有實質上的幫助, 所以這些拉麵館, 現在也只提供三種不同粗細, 不同湯頭的拉麵和配菜。

光是提供 “三種不同粗細,不同湯頭”的拉麵和配菜。就很令我佩服,這些拉麵館的老闆。不但維持了傳統, 也維繫了我們代代相承的口味!! 只是同我們在意大利吃到的 “意大利” 的三色麵比較起來; 對於商品的展示方式, 我們還是需要改進, 加強一下!

如果有 “三色, 又三種不同粗細,不同湯頭” 拉麵 ?? 不是更有賣頭 ??

我很熱心的告訴阿德, 我的拉麵故事; 可是,阿德卻連理都不理我, 只在那裡猛吃拉麵, 猛叫好 !! 呵呵, 或許等我回到荷蘭, 我應該改行去賣 “拉麵” !!


吃完了 “拉麵傳奇”, 便想去看黃河了 ! 也想去看白塔山上, 俯瞰黃河邊上的蘭州市區。等我們到達白塔山上後, 當然又得被可愛的大陸同胞壓榨一下, 我們才獲得一處茗茶納涼的桌椅。望著黃河的婉轉流長, 我忽然又想起了, 剛剛在拉麵館, 所看到的那首七言絕句。王之渙的出塞。 (見上頁)

這時候, 坐在高處的我, 並不知道, 孤城是在什麼地方 ?! 只是覺得, 這首詩, 好像是在描述著蘭州的周遭一樣。當然, 我也不是什麼詩詞專家; 也不沒有歷史小考要準備? 也許,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並沒有時間, 地點的限制; 我反而更加自由的,被這些詩詞感動。

尤其是徜徉在大陸的山水古蹟之間；寫著太多太多的歷史典故, 古地名, 古戰場和老朋友 !! 我想, 我們現在的中國人, 都是活在匆匆忙忙的現實生活中, 如果我們再沒有一些文化感情, 來抒懷一下我們的情操的話。恐怕就會淪落為一個俗不可耐的賺錢機器 ??

就好像拉麵館的拉麵一樣, 沒有特色的拉麵, 只是一種充飢食物罷了。有了特色的拉麵, 就好像附有生命一樣, 不但會令人懷念 ! 嚴重時, 還會讓人朝思暮想的哦 !!

( 註一) 一路走了下來, 不難發現我穿著的太寒酸了; 所以此時的我, 已經不刻意穿舊衣
了。只是我只有二件像樣的襯衫, 只好輪流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