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才知道 偶然所碰到的這盤棋局 是不能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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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剛剛添了煮開的熱水

白色的熱氣如絲絮 如裊裊雲霧蒸升 茶葉的香氣透出壺口

棋秤旁有一位棋士 一位紀錄員 還有我

說白了 棋士是來觀棋的 他啜口熱茶 看著棋秤上黑子與白子的交勢棋士一眼就瞧出來黑子先手的佈局 那是一種橫視天下 目中無人的行子方式他看見當時持黑子的棋手 既佔得有利位置 也毫不手軟的攻城略地 要是一般的棋手來對應黑子的攻勢 恐怕在中盤前就得投降

棋士從黑子的棋路 就可以知道這個人對於此局的心態

黑子因為有著先天的優勢 所以強攻不守 使對手光應付黑子的攻擊就得大費周章 要讓持白子的棋手無法施張 疲於奔命

紀錄員對棋士說:” 黑方一開始佈子就很順暢 白方每一著都要想許久才應手”

棋士看著棋秤 沒有應話 他再喝第二口茶 吸了吸鼻子 皺緊眉頭觀看白子的路數 黑子勢如群山峻嶺 令人難以登越 棋士腦海裡想到幾局宋朝劉仲甫的棋譜 其中有些況味相通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

白子呢? 棋士看到兩方中盤時刻的態勢 他猛地眼睛一亮 看見第四十七手白子的”飛” 棋士不禁拍著大腿 哈哈大笑 紀錄員跟我都莫名其妙

棋士咳著順氣 帶著驚嘆的語氣說:

白子這手”飛” 有如傳說中的”鄧艾開蜀勢” 令人萬萬料想不到! 冒著全軍覆沒的巨大危險 直搗黃龍 攻其敵以為不攻之處 著其敵以為不進之著

“是這樣嗎? ”紀錄員靠近棋秤觀看棋士大讚特讚的奇著

“此子之後”棋士解釋那白子接下來的應法: “黏” “拆” "並" "夾"齊用 黑方開始綁手綁腳

“白方就開始大開大闔了嗎 ?”紀錄員不禁發問

“恰好相反”棋士緩緩地說”好比滴水穿石 白子好不容易抓到機會 但是他用的法子與黑方原先鯨吞之勢全然不同 如同在銅牆鐵壁上打了個洞 就順著這個洞 一路打進去 不理會黑方還有其他的破綻 這才是給黑方最大壓力之所在 ”

“白子會贏嗎? ”紀錄員問

“白子贏的機會 要看黑子犯多少錯” 棋士眼睛不離棋秤: “因為白子現在擋住黑子的去向 如果黑子躁進 那就會牽引白子隱而未發的後招 催動白子攻勢 這樣一來 原先只有一個洞的銅牆鐵壁 就會開始一大塊一大塊的崩落 ”記錄員追問棋士”如果黑子不躁進呢? ”

“那只是時間的問題 不過當局者迷 黑方在中盤後仍然氣勢未減 不會提早棄子投降 他認為局勢是可以掌握的 ”

棋士看看牆上的鐘 我也順著看 休息時間快結束了 雙方棋手即將再次進場
棋士緩緩地起身:

“如果一般人從這裡開始看 完全會當成一盤珍瓏 是故意刁難考驗觀棋者如何應手的智慧”

說完這句 棋士離開棋室 紀錄員也回到桌前準備
我在匆忙離開前 瞟了一下紀錄員桌前雙方棋手的名字---



白方 陳瑞仁
黑方 陳水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