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06 16:43:58心緒出外遊盪

塔頂朝聖者03

每天總有人跌下去,使得其他人又爬高一點,競爭者少些。所有人就額手稱慶!三呼『萬幸』!眉開眼笑,腳下更來勁了!但是真要上到塔頂,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那本事,合不合那宿命,更別說這四條往上的石階中有沒有死胡同?所以人家說想上塔頂;又要命,又要運。



塔裡面正好就有一籮筐『江湖鐵嘴』,專門批命解惑,算計眾生。他們大多用龜甲、牛骨、茶葉渣為道具,嘴裡嚼著大麻葉,身旁香煙繚繞,搖頭晃腦的為前來求教的迷糊客開示。



離『兜一處』往上走約七個月路程的一個轉角,有一位『趙三鬚』專門說教談命理的。他也是『香煙繚繞』、『搖頭晃腦』的姿態,緩緩的為前來求教的渾人說出一句真言:



「父在母先亡。」


渾人錢鱉一拍手:「我爸是比我娘先過去了!」


趙三鬚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有事不能閒待。」


錢鱉又叫:「對!我一句話都沒說大師就知道有事!」


趙三鬚微微二笑,又說一句:「有妻不能光棍」


錢鱉大叫:「準啊!我就缺老婆!大師您的意思是;今年還娶不成?」


趙三鬚微微三笑,最後一句:「人定勝天。」


錢鱉聽罷,歡天喜地的繳了銀兩,拜謝而去。


「下一位。」趙三鬚換過檀香,讓來客盤腿而坐。


來者孫遜,報了姓名、年紀之後,趙三鬚戴上老花眼鏡,仍舊『搖頭晃腦』、『香煙繚繞』一番,吐出第一句:




「父在母先亡。」


「不對吧?我爹媽都死啦?」孫遜聽罷,莫名其妙說道。


趙三鬚問道:「你爹媽誰先死啊?」


「我媽。」


「也可是說你爸還在的時候你媽就去了,是也不是?」


「是囉。」


「那不就等於『父在;母先亡』嗎?」


「對喔。」


趙三鬚恢復笑容,說了第二句:「有事不能閒待。」


「我沒事啊!怎麼不能閒待?」


「聽清楚,『有事不能;閒待』!」


「原來你是這樣說的啊?那就對了!」孫遜也露出笑容。


趙三鬚不耐的說出第三句:「有妻不能光棍。」


孫遜低了頭說:「我家是有個惡婆娘,一心想離婚離不了!


您的意思是說我『有妻;不能光棍』?哎!真的離不了?」


「天意難違。」趙三鬚摘下眼鏡,說完最後一句。




孫遜繳完了銀兩難過的離開了。但馬上又進來一位,虎背雄腰、面帶兇相的坐下。


趙三鬚心中竊喜,暗想:今兒個『連中三元』!真順!連忙戴上眼鏡,吐露『天機』第一句:「父在---



「甭說了!『父在母先亡』對不對?這是你的絕招嘛!」


大漢截斷趙三鬚吐露天機,惡狠狠的說「趙三鬚啊趙三鬚!你這個王八蛋!你他媽的把我害慘了!今天輪我來問你!;『你在我先亡。』---」大漢抽出一把尺長小刀插在桌上;「是我先死還是你先死?說啊!」


趙三鬚的微笑僵住,整個人凍在大漢的影子裡。


『啊?』腦袋一下子成了個廢的!


轉角的格窗『澎』的一聲被撞破!一團人影被扔了出來!趙三鬚胸口插了一把刀;『鐵口直斷』的布幡綁住了手腳,他的身子摔出了塔外;趙三鬚開始往下掉! 每個抽慉似的呼吸,都讓趙三鬚覺得一陣狠狠的刺痛!而胸前那塊心口肉,更感刀鋒的冰涼!他貪婪的睜大眼睛;想要在斷氣前多瞧瞧這幽黑的世界!



突然!眼前金星直冒!當他再度張大眼望著塔裡的人們---


每一張面孔一下子變得好清楚!


趙三鬚覺得全身一股熱氣竄來竄去!腦子裡嗡嗡的發脹!酸麻的感覺充斥著四肢百骸!


『噗』地一聲!趙三鬚吐出了一大口血!他看著一股血劍從口衝出!開散在半空,像一朵火紅巨傘!



不知怎地?


他的耳朵充滿了別人心中沒說出來的話!


他的眼睛看到了別人的生老病死!


他的眉心開始發燙!嘴巴不由自主的說出一連串原本怎麼也說不口的預言!


趙三鬚一面往下掉,一面看著略過眼前的普羅眾生;


「黑毛子;三十有七!明天他會碰到一位白髮大夫,大夫在開藥給他的時候下錯單子;黑毛子將躺在床上一輩子。」


「琳達;她苦苦等候的那個男人將永遠不會出現!因為那個男的已經摔在塔底。」


「郭鑼;明天出勤捉賊的時候,他將大有斬獲!因為落網的大盜將會給他一筆超乎他想像的金銀財寶!郭鑼跟隨大盜一齊逃。」



趙三鬚嘴巴不斷的念著說著,嘴角儘是白沫!胸口的血像噴泉似的不停湧出!趙三鬚對眼前晃過的每一張面孔都瞭若指掌!




「我通了!」



裝神弄鬼大半輩子的趙三鬚腦子裡浮現這三個字!


要到這境界有多難啊?早二十年前就放下的目標!可現在---


裝神弄鬼大半輩子的趙三鬚這下已經天通了!


古往今來;前生後世,在他眼前走馬燈的呈現!能看能聽,


無所滯礙!那個刺他一刀;將他摔出塔外的大惡漢真讓他『通』了!?


趙三鬚漸漸的失去知覺,他的身子仍然在下墜!『鐵口直斷』的謊,到生命的最候一刻;卻成了十足真金!趙三鬚像箭一般繼續往塔底落去!還剩多少時間;他會摔成塔底的一團肉泥?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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