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
（詩經‧小雅：『終朝採綠，不盈一匊；終朝採藍，不盈一襜。』）

：如果仔細一點你
會發現天空的夜是藍色的

：我們要擁有時間而不是讓時間擁有
但水芹菜在湍泉裡顫抖著
石頭長滿了青苔

：那裡有溼滑的印跡啊，星子
小心你的仰望
心跳的速度著實比腳步還快

：當我越追求，我關閉了自己、只聽見自己
的喘息。什麼都找不到，除了焦渴
當我靜下來，好多聲音找到我
我聽見動物、植物，還有礦物交談的聲音

：你說太多了，水聲一直響著
人們就忘了它的存在，而我們正要出發尋它哩
忘了那些支流吧

：你一心一意的撥尋
掩埋，以一己的髮──
看！那藏在菅芒叢後的一雙雙火眼就要躍
出草來了──

：別──
害怕是為彌補虧欠提醒遺忘，化為泥土的出於泥土
召喚你我最冷涼的體液，他們曾以藍色袖口
拭淨你我嘴角的鹿血，他們的血和歌聲
蠻荒在體內，不曾消失

：我的衣角，我們在月光下漂洗的顏色
穿過山岰那片野木藍、茜草和山鹽青的路
忽的不見了，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前面是海嗎？海
緊抓山的骨骼，搖響林濤

：把眼睛晾在濃霧裡吧
凡物都染上眼睛的顏色
讓你看不見

：我們該往哪裡去？如果你執拗追尋的
不知從哪裡來，孤伶漂泊的
舟能航出夜的畛域嗎

：那就和衣而臥吧，於海的夜
像一彎彎墳般消長
在你伸展四肢的地方

：若夢來自大地
醒來時
海該染藍了吧

：睡吧！快睡，明朝你會發現自己躺在綠色的爵床
一片茂盛柔軟的
太平洋大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