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踩著小雨，我到了桃園機場。

閒晃著入關後，看還有些時間，便給朋友們撥過電話打聲招呼。

水航接了電話，說自己被鵬鵬抓去籌備婚禮，明明就不是新郎官還這麼苦命。我安慰說：若是新郎官的話，就不是苦命而是歹命了，他也才釋懷。而後聽說L最近似乎新買了一台車，我心想憑自己跟L的交情，讓她來機場接客應該不成問題，便問了L的新手機號撥捎過去。

響了一會兒，接通後，向來不廢話的我直接切入重點：「你好，請問有北京機場接送服務嗎？」

「阿？」那邊响起L疑惑的聲音：「恩…您可能打錯電話了喔~」

「嗯？不是L嗎？」我忍著笑說，

「阿！？」L頓時驚疑一聲，

「聽水航說你買了輛新車」我笑著調侃：「嘖嘖，不會沒機場接送服務吧？」

「你是？」L小心翼翼的問，

「楊孟乔。」

「咦呀呀呀呀呀呀阿阿阿」L發出一陣不明怪叫後，才追問：「你在哪哩？」

「哈，我在台灣」我笑著說，「但晚上到北京~」

「你這人阿！我@$^#你$&^@車，沒#$%，因為@#@!$@!加班，所以#&*$$#%」

L抱怨我一開始嚇了她一跳，並跟我解釋她目前手頭沒車的狀況。不過理由我沒聽很清楚，因為L說話音頻較正常人高，雖不至於到海豚音的高亢，但海狗、海馬的高頻絕對是有的。而我以一個自然人的聽覺，僅能聽出內容大概是”我沒車，雖然我滿心歡喜想去戴你，但是實在沒辦法”。

掛上電話，我揉揉泛紅的耳朵，時間也近了，就準備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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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上，望著窗外微晃的機翼，

我總愛邊發抖邊思考著：「為什麼我敢就這麼搭著一個鐵盒子在天空晃哩？」

想像一台巴士在三萬英呎的高空搖搖蕩蕩緩緩前行，總讓自己口中念的大悲咒更加迅速且虔誠。

好不容易三個小時終於過了，我又再度踏上北京的土地。

短短的時間，卻有著兩般心情，總令自己心裡有些無所適從。


入關核對護照時，我帶著蠱惑人心的熟男笑容望著那工作人員。

那審查的小妹望了望我，又低頭看了看護照後，問：「胖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說：「啊？」

「胖了嗎？」那小妹瞥了一眼護照，再次問道，

「阿...這...」我有些猶疑是否需解釋照片的確是幾年前拍的，或店家有貼心的PS等等，

誰知，那小妹沒給我機會解釋，僅凝視著我說：「胖‧了‧嗎？」

「呃？」我登時有點發愣，但深怕被勘留而耽誤時間，只得坦承：「是的，我胖了…」

那小妹才滿意的點點頭，放我過關。

我過關後登時心想：唉…就不能文雅的說：”最近生活過得比較優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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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場轉車的期間，我打開手機，發現洋洋給我發了簡訊”您蒞臨了吗？”，頓時心情大好。

換了SIM卡後，我便回撥了電話給洋洋，

她一接通，我便裝著疑惑問：「疑？劉總，怎麼沒看到你人哩？」

「什麼啊？」洋洋立即反應過來：「杨孟乔你到了阿！？」

「是阿。」我裝著納悶問道：「可你人在哪啊？接機人潮中都沒見著你阿...」

「呦，還接機哩~」洋洋頓時彷無心肝的大笑，

「心寒阿~心寒...如此冷漠的國度...」我哼著不如歸去的曲調，

「水航沒去接你嗎？」洋洋笑著說，

「沒阿，他去鵬鵬那幫忙籌備婚禮了」我搖頭感嘆地說：「唉，憑我倆的交情，在機場居然沒看到你，實在令人感傷阿…」

「呦，我最近加班，累得很，等會兒吃飽想睡了~」洋洋笑著說：「不過下次我去台灣，你記得要來接機喔~」

「嗯...？」我不解地問洋洋：「……是要多厚的臉皮，才能作如此的要求哩？」

洋洋頓時一陣無良大笑，跟我道聲晚安後，我狠狠了掐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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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關後，我便打車想去鵬鵬婚禮處，他們正忙完在吃飯。不過因為司機大哥並不知道那會館，車上又沒GPS，正當我犯愁時，就看司機大哥打起車內通訊，動員起他們車行小老弟，邊開車邊互通資訊，我也見識了另一種網路的智慧。

到會館後，水航出來帶我，當走進他們用餐處，乍見到同學們的我頓時有些近鄉情怯之感。

不過首先發話的是鵬鵬的老公，只見他立刻站起表示歡迎：「真是久仰大名了！終於見到本人了！」

「阿…」我眼珠子轉了一圈，發現同桌新郎的朋友佔一半，但都是男的，沒正妹，我有些黯然，心想見不見也無所謂了，但仍強打起精神對新郎笑說：「恐怕沒什麼好事…我這邊是一概不承認。」

待坐下後，發覺隔壁是家佳，我頓時一陣感動，因為當時那群朋友，就L跟家佳特別流離失所，我到北京，她們就跑香港、上海，我去香港、上海，她們又回北京，真的是動如參商。

按捺住心裡的激動，我深深的望著她說：「好久不見了，家佳。」

「是阿」家佳平靜的回答，

以為我看不出你內心的激動嗎？家佳…

我感嘆的說：「四年了吧…」

「對阿」家佳平穩的說，

再裝嘛你，別不好意思了，將重逢的喜悅表現出來吧！

我再度搖頭感嘆：「唉，都四年了阿…」

「m...」這次家佳連口舌都省下來了，僅含混的頜首示意。

「......」我頓時無言，僅能安慰自己：家佳這些年果然變化不大，加薪升官僅增添她原本就幹練異常的氣質；我也就不好按原先計畫，忘情的給她一個擁抱，深怕她立馬忘情的兩耳光讓我知道川妹子的嗆辣。

再轉頭是vivi，過往清純的班花如今已成人妻，唉──這又是當浮一大白──

來之前她說這趟從深圳來最主要就是看我…跟鵬鵬婚禮，我聽到倍感光榮，但還是連忙謙虛的說”別~別~鵬鵬婚禮沒啥好看的~”。但她仍是堅持要來，說”我都四年沒看到孟乔你了~”，我登時心下犯疑，因為去年去深圳出差，我才跟她和歐陽等同學聚會過。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問：”最近有否失憶症或是…？”，她這才回想起來，當時的確是見面過。我也登時感嘆：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而對面坐的是鵬鵬，帶著一絲待嫁閨女幸福的傻笑。我本想邀大夥在婚禮唱首”婚禮的祝福”祝賀，但，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呃，不是，後來我還是決定在婚禮上乖乖的致詞即可。

寒風中帶著溫熱的心，北京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