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15 20:48:59六度的分隔

紀念丁科長二

第二次衝突也是因應上級督導,

但倒不是我的業務沒做好,對我而言僅是無妄之災。


我們科室最大科長,次大首席。

事情前因是:

上級要來督導首席業務,他文件需要送到各警局簽收蓋章,但他放假又不想留下。而科長跟首席期別相同,並不想跟首席撕破臉對釘,最好的辦法就是挑軟柿子吃。


當然,我跟同梯,科室中的菜鳥,宜蘭在地人,便成為這次事件的軟柿子。


無巧不巧,

科長當週末留營執勤,約了一大堆家人來管部入住、順道旅遊,

科長對宜蘭又不熟,就請我同梯假日當嚮導。


當他前幾天裝笑著問我們:

「我家人這週末要來宜蘭玩,你們有沒有人要一起去玩的?」
﹝我還心想:干!明明是你路痴,需要嚮導,說什麼一起玩,滿嘴屁話!﹞

因為科室其他學長要退伍,又住台北,放假當然要回家。

科長眼睛立刻一掃我跟同梯,因為剛好我們兩個都住宜蘭,

我立刻回答:「唉唉阿,科長,我週末有事去台北,沒辦法跟你們一起去玩..」

同梯被我搶先回答而不敢拒絕,我因此還得意了好幾天。﹝唉,沒想到禍福相倚,萬事無常...﹞


星期五,下午五點鐘,

下班時間一到,我高高興興回寢室收拾,準備回家前往台北,

因為有各學姊從日本回來,朋友間有聚會,我已經期待已久。


門外突然有敲門聲,

打開門,是我不認識的二兵,對我說丁科長找我在餐廳。

我那時還不覺得怎樣,頂多有事情沒做好,補強一下就行。

而事實證明我太天真。



一進餐廳,餐廳尚未有其他軍官士兵,

長官桌只坐一人,背對著我,是基八丁。


我打起笑容說道:「科長,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科長邊吃飯,邊不經意的說:「夢橋,首席那個公文你這幾天幫他跑一下。」

我大驚說:「科長,我這週末不行啦,剛好跟朋友有約,等一下就要趕火車上台北。」

科長抬起頭,看著我說道:

「首席下星期一就要督導,這案子滿急的,你跑一下,下星期再跟朋友見面。」

我試圖以理說服:

「科長,不行啦,我學姊這星期從日本回來,過幾天就走了,下次回來不知道几年後,如果是其他在台灣的朋友,我就改期沒關係,但是,這個聚會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啦,科長,我真的不行啦。」

科長聲音開始高了起來:
「學姊,什麼學姊這麼重要!!!
如果是真正的朋友,難道你一次不去就會感情散掉嗎!?」
﹝我開始不爽,心罵:幹!你管我那麼多,我交友要你插嘴!﹞

但我口頭上還是請求的說:
「科長,真的不行啦,之前你找我們一起跟你家人旅遊,我就是因為要去台北跟朋友會面才不能一起去的。還是你找阿傑幫忙首席一下好了。」

此時科長口氣漸壞說:「你也知道我家人要來!我對宜蘭又不熟,才找阿傑帶路,他就是因為要當嚮導才沒空,不然,我就叫他,我會找你阿。」
﹝我心想:幹!明明是叫人幫忙,還理直氣壯,屌個屁阿!?﹞

我還是只能說:「科長,真的不行啦,讓我這個禮拜跟朋友聚會一下,對我而言,這真的很重要啦。」﹝為了能去台北,我還真他媽的求他了,幹!這明明是我的假日!﹞

科長悶著看著餐桌,過了幾秒,說道:「你上次被檢宿二天,如果你這星期去跑公文,那就算了。」
﹝因為我之前當驗菜軍官,沒察覺豆子臭掉,新來的菜鳥伙房丟掉,也沒通知我補救,所以下午伙食便少一樣菜。結果被主任發現,科長立刻義不容辭:檢宿我二天。﹞

我心想:靠,科長的權利應該沒那麼大吧,處不處罰應該不是看你,而是看主任以上長官吧。


但我還是必須滿懷感激跟歉意的說:「科長,真的不好意思,這星期我真的不行啦。」

科長見給我臉我不要臉,便抓狂了:「好!!那就這星期假日辦你!!我等一下就跟人事官說,你這兩天就留在營中。」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所以那時自然是氣瘋了,

但他都已經扯破臉,走到這一步,我除了生氣,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在餐桌旁邊站著,故意盯著他吃飯。而他也當沒事,繼續用餐。


過了二分鐘,

他可能受不了我在旁邊呆看著他而又不出聲的沉默,

斜眼一瞥我說:「還站在這裡幹嘛!」

我火氣整個衝到頭頂,抓狂了!

盡可能平心靜氣的看著他說:「恩,好,科長,那請你讓人事官檢宿我二天。」

說完立刻扭頭就走。

雖然,當時氣瘋了,但我還是不敢看他,快步想離開現場。

我心盤算:人事官應該放假了。即便在,科長人際關係也不好,而且還要上級長官批示。


果然,他也知道他對我的威脅沒有實際作用後,

他狂吼也只能狂吼:

「楊!夢!!橋!!!回來!你給我回來!! 站好!!手貼好!!站好!!叫你站是不會站!手貼好!!q!w#@^&@*5&^%@」
﹝被幹的那些話不是我不願重複,而是真的已經想不起來,或許這是好習慣,選擇性遺忘﹞


我被幹了二十分鐘,直到他家人已經到達宜蘭,打電話跟他說聯繫。

最後還是被迫妥協,答應去跑公文。


談判結束﹝被罵結束?﹞,

我上樓回寢室,發覺上衣全溼了...

當天剛好大學同學﹝也是其他營的預官﹞來找我,住我寢室,

我跟他稍微提一下發生的事,便趕緊收拾東西回家,

結果,好死不死,科長正帶一群家人上樓。

樓梯間狹路相逢,我還必須強笑著跟他打招呼,

他也笑著介紹我給家人:「這是我科室的預官,台大畢業的...」

我同學看到這情景,突然驚覺到他就是我口中的科長,嚇了一跳。


在騎車回家的過程,

發現握住把手的雙手都握不住,兩手一直不由自主的發抖,

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我一般會事後對母親說,但當下怕父母擔心,我不會說﹞,

又強裝一如往常,而強壓下氣憤、激動、恐懼這些感情的困難程度,大概只有男孩延遲射擊可以比擬。


如果,真有前生今世,

我倒是很好奇我跟科長前生的恩怨情仇,今生才有如此惡緣。


不過,逝者逝已,

一切因果報應終究會反諸己身,

願過往受害者皆能學我放下怨恨,

僅以此文聊祭基八丁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