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案:葉靈鳳是否漢奸
懸案:葉靈鳳是否漢奸
文/希
目錄
〇. 內容摘要
一. 選題原因
二. 論文類型
三. 漢奸定義
四. 生平概述
五. 由漢奸到平反
1.魯迅全集
2.盧瑋鑾(小思)
3.羅孚
4.方寬烈
六. 論證及反駁
七. 結論
八. 研究局限
九. 備註
〇. 內容摘要
對於葉靈鳳是否漢奸,坊間現存多種說法。本論文搜集羅孚和盧瑋鑾等作家為葉靈鳳所寫的辯護,加以較少見到的葉靈鳳於《大眾週報》所寫的〈小評論〉內容,及其轉向往事,多方面分析葉靈鳳的為人性格,從而證明葉靈鳳是漢奸。
一. 選題原因
選「懸案:葉靈鳳是否漢奸」為題,是因本人對日佔香港時期的傳播言論很有研究興趣。加上,這懸案緣自1957年出版的《魯迅全集》,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全面而客觀的結論去解決。本人盼望能用一年的時間,仔細分析文獻和正反論據,解決了這懸案,並提出一己的看法。
二. 論文類型
本論文以文獻論證方法來論述葉靈鳳是否漢奸。
三. 漢奸定義
漢奸是一個貶義的語彙,字面上的意思是指「背叛漢族的人」,大多情況下泛指出賣中國國家利益的人,因為中國歷史上一直以漢族為主體,「漢」也往往用來代指中國。「漢奸」在《辭海(中)》(1999年版普及本)的解釋是「原指漢族的敗類,現泛指中華民族中投靠外國侵略者,甘心受其驅使,出賣祖國利益、的人」。[1]
而「漢奸文人」的定義,在台灣作家劉心皇的《抗戰時期淪陷區文學史》
一書中,界定為:
(1) 曾經擔任敵人的職務者;
(2) 曾經擔任漢奸政權的職務者;
(3) 曾經擔任敵人的報章雜誌、書店經理、編輯等職務者;
(4) 曾經擔任漢奸政權的報章、雜誌、書店經理、編輯等職務者;
(5) 曾經在敵偽的報章、雜誌、書店等處發表文章及出版書籍者;
(6) 經在敵偽保障之下出版報章、雜誌、書籍者;
(7) 曾參與敵偽文藝活動者。 [2]
本論文將以上述劉心皇的「漢奸文人」定義,作為判斷葉靈鳳是否漢奸的根據。
四. 生平概述
葉靈鳳原名葉韞璞,江蘇南京人,生於1905年4月9日,歿於1975年11月23日,終年70歲。葉畢業於上海美專。1925年加入創造社,主編過《洪水》半月刊。1926年與潘漢年合辦過《幻洲》。1928年《幻洲》被禁後改出《戈壁》,年底又被禁,改出《現代小說》。1929年創造社被封,一度被捕。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參加《救亡日報》工作,後隨《救亡日報》到廣州。1938年廣州失守後到香港,從此在香港定居。30年代期間及太平洋戰爭前夕編過《立報》副刊「言林」。40年代末編過《星島日報》的「星座」副刊,期間在《新晚報》等左翼報章撰寫專欄,直到晚年退休。其所用筆名多不勝數,有:靈鳳、鳳、霜崖、柿堂、任訶、風軒、葉林豐、林豐、豐、亞靈和L.F.等。
日軍佔領香港時期,由於葉靈鳳在內地既無親朋,他恐怕回去後會受左翼作家排斥,遂決定留在香港。葉靈鳳在日軍佔領時主要負責編輯南方出版社的《大眾周報》。南方出版社設在香港中環畢打街畢打行六樓,是日佔時日本文化部所屬大同公司的辦事處,亦是東亞文化協會會址,和葉的編輯部。
五. 由漢奸到平反
葉靈鳳是否漢奸的懸案源於1957年版的《魯迅全集•三閑集》中《文壇的掌故》的注文。該注文曾有這樣的字句:「葉靈鳳,當時雖投機加入創造社,不久即轉向國民黨方面去,抗日時期成為漢奸文人。」[3]由於《魯迅全集》的出版社是共產黨的人民文學出版社,那就是說當時中央已經定性葉靈鳳為漢奸文人。直至1981年的新版《魯迅全集》(四卷)出版,中央為葉靈鳳平反,不再定性其為漢奸。隨後香港作家盧瑋鑾、羅孚及方寬烈分別撰文表示葉靈鳳不是漢奸,他的真正身份是國民黨特務。
下表列出葉靈鳳不是漢奸的內容和本人的備註:
作家/ 經營者 (附帶身份) | 著作/出版刊物 | 葉靈鳳不是漢奸的內容 | 備註 |
1/中央 | 《魯迅全集》 (四卷) (1981年新版) | 有關葉靈鳳的註文刪去了「投機」、「轉向」、和「漢奸」等字眼,改為「葉靈鳳,江蘇南京人,作家、畫家。曾參加創造社。」 | 意味葉靈鳳扣了24年的「漢奸」帽子看似被摘去,中央不再定性他為漢奸文人 |
2/盧瑋鑾(小思) (中大前教授,學院派作家) | 《追跡香港文學》(1998) | l 指在香港陷日的三年零八個月中……生活在淪陷區的人,除非壯烈身殉,否則要活下去就得謀生,作為文人,除了執筆寫稿或在出版機構工作,還能幹些什麼?[4] l 在「[附錄]《吞旃隨筆》是物證之一」說總題:「吞旃」,出自《漢書》卷五十四《李廣蘇建傳》,匈奴單于為了迫降蘇武,把他幽禁起來,「絕不飲食,天雨雪,武臥齧雪與旃毛並咽之。」據顏師古注:「咽,吞也。」吞旃隨筆,分明就表示取題人的處境及蘇武不屈的自況。[5] | l 小思認為葉靈鳳於日軍佔領香港期間辦報當編輯,是有合理原因,既能賺取飽腹,也能維持生活,情有可原。 l 小思認為葉靈鳳的「吞旃隨筆」借古喻今,是表明自己恰似蘇武不屈的處境 |
3/羅孚 (左派文人代表) | 《南斗文星高——香港作家剪影》(1993) | l 指葉靈鳳受國民黨中宣部陳在韶的指示,其特務職責是暗中挑選來自東京的各種書報雜誌,交給胡漢輝轉運內地[6] | |
4/方寬烈 (中立派作家) | 《香港文壇往事》(2010.3) | l 指稱葉靈鳳受國民黨港澳總支部調查統計局香港站的負責人蘇武(原名蘇泰階)指示,提供大同公司出版刊物的種類,及日本在香港推動文化宣傳的方式,透過胡漢輝轉報民國政府 l 葉的地下工作給日本憲兵隊發現,終於在1943年6月把他拘捕,囚禁到8月下旬,大概日軍軍部認為案情不重要而把他釋放。[7] |
六. 論證及反駁
日軍佔領香港時期為1941年12月25日至1945年8月31日,長達三年零八個月。香港淪陷期間,日本軍方為加強統治,迅速控制傳播媒介。謝永光談到「日據時期的傳播媒介由日軍總督部報導控制,而新聞來源則是有日本同盟社壟斷,形成劃一化,所有中文報紙,只能充當美化軍國主義的傳聲筒。」[8]為了方便監控,加上白報紙供應不足,淪陷時期只有5份中文報紙:
由一九四二年六月起,日軍當局指令幾家報社合併,包括《華僑日報》 與《大眾日報》合併為《華僑日報》;《華字日報》與《星島日報》合併為《香島日報》;《巡環日報》與《大光報》合併為《東亞晚報》;而汪偽集團的機關報《南華日報》也與《自由日報》、《天演日報》、《新晚報》合併。連同日本人主辦的《香港日報》在內,只剩下五家中文報紙。[9]
在香港淪陷之際,三百多名在港的文化界知名人士,在中共中央的指令下,由東江總隊保護,分批安全逃回內地,他們當中有鄒韜奮、戈寶權、茅盾、胡繩、金仲華、于伶、宋之的、葉以群、廖沫沙及胡仲特等人。至於留在香港的文人,則有葉靈鳳、陳君葆及戴望舒等人。[10]葉靈鳳留在香港的原因,除了之前所述,他在內地既無親朋,恐怕回去後會受左翼作家排斥,更有說是和港大的馬鑑、陳君葆一樣,屬於「日軍一開始就勒令不淮離港的少數著名文人」[11],這因為日本任磯谷廉介成為香港總督後,實行拉攏留港文人政策,希望留港文人加入「東亞文化協會」。[12]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據夏衍著文稱,香港淪陷後曾和葉靈鳳在防空洞相遇,約其同行離港,葉答以有事不能遽離。夏衍說葉的「有事」是指潘漢年要葉保持超然的態度,不直接介入政治,留待將來「為我們幫忙」。[13]
然而,葉靈鳳留在香港的決定實有違其身為文人的氣節,這因為北平或香港淪陷時,有氣節的文人無不出逃,跑到大後方抗日,寫下無數的詩篇小說,投向敵人的心窩,鼓起民族抗日的情緒。[14]
老舍可謂有氣節的文人典範,他當時滯留在濟南,敵人的炮火越逼越近;老舍在傍徨,在痛苦,在猶豫該否棄妻兒逃往到大後方。[15]後來當他想到「一個讀書人最珍貴的東西是他的一點氣節。我不能等待敵人進來,把我的那點珍寶奪了去。[16]」時,他就決定棄家獨自出逃,千辛萬苦逃到武漢,在這大後方寫了抗日小說《火葬》,也寫了《四世同堂》,生活非常悲苦。
葉靈鳳所辦及主編的《大眾周報》逢星期六刊行,直至1945年8月日本投降,先後印行了122期。[17]在日軍佔領香港期間,葉靈鳳眼見自己及很多靠寫稿為生的文友生活有問題,收入不足以糊口,遂接受日本在香港的「報導部」支持,獲得每月配給數十拈白報紙, 和戴望舒等文人一起出版這冊十六開本,每期16頁的《大眾周報》。[18] 《大眾周報》注重小說和專欄連載,富娛樂性,銷路不錯,且遠及廣州江門各地,為了吸引讀者.對有名氣的作家,付給相當高的稿酬,因此佳作如林,閱讀的.寫稿的都各得其所,像周天業、崆峒和林瀋等,大都靠它維持生活,畫家鄭家鎮亦用筆名「楚子」繪漫畫<阿斗官>連載,描寫港人生活幽默生動,極盡諷刺,讀者看後會心微笑。」[19]同時,《大眾周報》亦會發表一些較沒有政治色彩的日本作家譯作,如芥川龍之介〈老素箋鳴尊〉及菊池寬〈菊〉等。[20]
葉靈鳳是《大眾周報》的創辦人和總編輯。在每一期《大眾週報》的首頁,他會用筆名「豐」來寫一篇「小評論」,作為該報社論。其次,他也用筆名「番僧」和「白門秋生」寫「書淫艷異錄」及「歡喜佛盦隨筆」兩個專欄,內容盡是中外冶豔性愛。
下表詳列了葉靈鳳在「小評論」的媚日表態,並附本人備註以作批評。
主體思想 | 日期 | 期數、題目與相關內容 | 備註 |
1/正當化「大東亞戰爭」 | 1944年1月8日 | 第41期 請毋守株待兔 今天東亞大局的變動是歷史的必然;你以為是暫時的局面,其實已是新時代的開始。[21] | 歌頌日軍發動的大東亞戰爭是帶領新時代的開始。葉靈鳳此舉抹掉日軍侵略中國領土,殘殺多少平民。 |
1944年6月10日 | 第63期 歐洲戰局與東亞 粗略言之,今日歐洲之戰爭,有類於內戰,而大東亞戰爭,則純粹為抵抗外來侵略之自衛戰。東亞人飽受白種民族之侵略久矣,今乘此世界鼎沸之際,各自清算其恩怨,百年積弱,一舉廓清,是一勞永逸之痛快事也。 | 葉靈鳳扭曲了大東亞戰爭的意義,它不是純粹為抵抗外來侵略之自衛戰,而是軍國主義下催生的侵略戰,是日本侵略亞洲各國(尤其是中國),幹盡姦淫擄掠、殘殺平民之事。 葉說「大東亞飽受白種民族之侵略久矣」,可見他已受日人泛亞主義影響,處處只為日本人著想,說中了日本人對歐美的不滿。然而,他忘了自己是中國人的身份,竟說大東亞戰爭是一勞永逸之痛快事。千萬中國同胞被殺害姦污又代表什麼?祖國被侵略,被異族統治又哪是什麼痛快的事? | |
2/認敵為友 | 1944年1月22日 | 第43期 大家來算帳 對於現實的認識,誰是友,誰是仇,應該特別仔細,特別慎重。不要偶一忽略,中了人家的虛偽宣傳,認敵為友[22]。 | 明明日本侵略中國,葉此人既貪生怕死,甚至願意為日人作傳聲筒,對淪陷的香港市民灌輸日本是朋友的顛倒是非觀。 |
3/讚揚日本戰士 | 1944年2月5日 | 第45期 咬得菜根香 目前的生活並不苦……我們只要一看太平洋前線基地的報告,便可以明白。日本戰士在拼命,而我們簡直在享福。[23] | 葉靈鳳再次歌頌日軍發動戰爭的例證。這次甚至說日本戰士是為了中國人的福祉而拼命,簡直與事實偏離。 |
4/讚揚日本兩年之統治 | 1944年2月19日 | 第47期 芻蕘之獻——紀念總督部成立兩周年 對於總督部兩年來的施政,我們所身受的,除了感激以外,……香港竟從大東亞戰爭中獲得了新生,幾十萬的中國市民竟意外的得以被解除英國的桎梏,這叫我們怎樣不感激?[24] | 葉靈鳳再次歌頌日軍的侵略,並稱此帶來香港的新生。葉身為報人,不但沒有宣揚團結抗日的訊息,卻重複讚揚侵略者的行為,長敵人的志氣,還迷惑香港市民,要心存感激敵人的「救贖」。其漢奸傾向十分明顯。 |
5/悼念漢奸劉燦波 | 1943年9月18日 | 第25期 看瓊宵綺夢有感──憶劉燦波先生 日語片<瓊宵綺夢>最近將在本港開映,這片子在任何一方都不失是精華之作, 尤其是劇作者劉燦波先生,更值得介紹和悼念,因為劉先生己於三年前在上海不幸被暗殺了。 劉君對於東亞民族的共同團結早有著深切理解,他時常說日本人的智力努力,確實超過一般中國人,他是中日親善的實踐者,他愛日本,更愛中國,他對於中日親善東亞共榮的努力,可惜壯志未酬,竟以身殉……[25] | 劉燦波是汪精衛的偽政府漢奸人物,他與另一漢奸李香蘭有過一段情。 在此文章中,葉靈鳳棄用筆名「豐」,反用太太的名「趙克臻」寫文,可見他自知悼念劉燦波並非光采事,會引人非議。 文中的「壯志未酬,竟以身殉」也可反映葉靈鳳對劉的祟日抑華態度相當欣賞,說葉靈鳳也是漢奸也不為過。 |
從以上葉靈鳳所寫的評論,可見葉靈鳳已違背他留在香港的原因之一:「答應好友潘漢年,自己要保持超然的態度,不直接介入政治」。葉靈鳳的評論不但直接介入政治,甚至迷惑香港讀者支持日軍所發動的戰爭,一方面把戰爭合理化,另一方面也嘗試塑造敵我不分的幻象。
另外,小思為葉靈鳳辯護所說的「作為文人,除了執筆寫稿或在出版機構工作,還能幹些什麼?」是值得質疑的,這因為葉靈鳳不只寫稿,他發表的都是媚日的言論,毒害中國人(尤其是青年)的心靈。一個有氣節的中國文人是不會為討生活而寫這些評論的。至於小思說葉靈鳳借其文章「吞旃隨筆」借古喻今,表明自己恰似蘇武不屈的處境,那篇文章是在1942年8月刊登,若對比以上葉靈鳳在《大眾週報》的評論,就能看見葉已不作蘇武,反而像周作人拼命的做起「再世李陵」來。葉靈鳳跟周作人同樣是出任偽職、附逆、貪圖安逸和沒有氣節的怕死文人。葉靈鳳甚至寫過「日本戰士在拼命,而我們簡直在享福。」這類充滿漢奸思想的評論,可見其漢奸立場明顯。
葉靈鳳是否特務方面,羅孚及方寬烈的版本指示國民黨特務的姓名和職銜俱不同。誰真正指揮葉靈鳳的特務行動也無從稽考。葉靈鳳的特務身份可能是傳聞,並非真實。再者,就目前資料所知,葉靈鳳的特務任務是要提供大同公司所出版刊物的種類、日本在香港推動文化宣傳的方式,報告國民政府。這樣的職責未免太輕微吧,能幫助國民政府獲取多少敵人的情報呢?對於抗戰或擊退日軍,葉靈鳳所提供的非軍方情報又有多少實際作用?身為國民黨特務的他被日軍拘捕後,竟沒有被嚴刑逼供或遭殺害,反只是坐了兩個多月的牢獄,可見他這特務對日軍當局威脅甚微。甚至可推測以葉靈鳳沒有立場、見風轉舵的性格(可見於他明明是左派人士,卻於抗日時期成為國民黨特務,抗戰勝利後見共產黨掌權而再次變身左派人士,在香港左派報紙撰稿、寫專欄),他在這兩個月內可能受日軍影響而轉向,從而使他日後在《大眾週報》的眼裡顯得親日,甚至歌頌日本發動的大東亞戰爭。
葉靈鳳的搖擺性格不只在抗戰時露了出來,在魯迅和左聯兩件事上已見端倪。
在魯迅一事上,加入了創造社的葉靈鳳有感魯迅的著作過時落伍,於是對魯迅進行了火力十足的抨擊,並希望自己能與社員一起辦「革命文學」。葉靈鳳於1928年5月《戈壁》第2期上刊登了一幅陰陽臉的魯迅漫畫像,並附有說明:「魯迅先生,陰陽臉的老人,掛著他已往的戰績,躲在酒缸的後面,揮著他『藝術的武器』,在抵禦著紛然而來的外侮。」[26]次年,葉靈鳳在自己主編的《現代小說》第3卷第2期上,發表其小說《窮愁的自傳》,當中主人公魏日青說:「照著老例,起身後我便將十二枚銅元從舊貨攤上買來的一冊《吶喊》撕下三頁到露臺上去大便。」[27]曾經認為魯迅過時落伍,對其抨擊不留手的葉靈鳳,晚年的葉竟對魯迅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改變。葉靈鳳常常表示「悔其少作」,並凡涉及魯迅處均恭敬執之。新中國成立後回上海訪問時,葉靈鳳還專程去拜望魯迅的故居。當六、七十年代朋友們有時和葉靈鳳談起他這段往事時,他總是微笑,不多作解釋,只是說:「我己經去過魯迅先生墓前,默默地表示過我的心意了。」見微知著,可見葉靈鳳是個容易改變立場,轉向不留跡的人,他轉向當了漢奸也不出奇。
在左聯一事上,葉靈鳳則曾於1930年加入左聯,於一年後的5月被左聯除名,左聯在其機關刊物解釋理由——「葉靈鳳……完全放棄了聯盟的工作,等於脫離了聯盟,組織部多次的尋找他,他都躲避不見,但他從未有過表示,無論口頭或書面的。最近據同志的報告,他竟已屈服於反動勢力,向國民黨寫〈悔過書〉,並且實際的為國民黨民族主義文藝運動奔跑,道地的做走狗。」[28]由此可見,葉靈鳳身為一個左派人士卻喜歡和右派的國民黨人打交道,在抗戰時甚至做起國民黨的特務。他所站的立場也不夠堅持,一個忠貞的左派人士不會僅僅加入左聯一年多的時間,連離開聯盟的意思也不發表,可見他只是一個喜左右逢源,容易因時勢而轉向的人。更有趣的是,葉靈鳳脫離左聯和他是否漢奸的事上,葉靈鳳都從沒有相關澄清或表示,可見其懦弱人格。在1957年至1981年,葉靈鳳被中央
參與敵偽文藝活動方面,葉靈鳳和盧夢殊在1942年受日軍報導部(即新聞處,管理報刊出版和新聞記者)選派,成為到東京出席「大東亞文學家會議」的兩名香港代表。[30]葉靈鳳並沒有拒絕出任代表。
七. 結論
從以上有關葉靈鳳的資料和分析看來,葉靈鳳確實符合《抗戰時期淪陷區文學史》一書裡「漢奸文人」的定義,尤是以下四項:
(3) 曾經擔任敵人的報章雜誌、書店經理、編輯等職務者;
(5) 曾經在敵偽的報章、雜誌、書店等處發表文章及出版書籍者;
(6) 經在敵偽保障之下出版報章、雜誌、書籍者;
(7) 曾參與敵偽文藝活動者。
針對第(3)和第(6)點,葉靈鳳確曾擔任《大眾週報》這份由日本支持和供應紙張的週報總編輯,直到日本投降為止。
第(5)點方面,葉靈鳳曾於《大眾週報》上用筆名「豐」來寫「小評論」,及用筆名「番僧」和「白門秋生」寫「書淫艷異錄」及「歡喜佛盦隨筆」兩個專欄,他在「小評論」所發表的媚日言論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7)點方面,葉靈鳳是日軍報導部(即新聞處,管理報刊出版和新聞記者)被選派到東京出席「大東亞文學家會議」的香港代表,可見葉靈鳳已符合曾參與敵偽文藝活動者。
附加以上眾多論證和反駁,葉靈鳳的懸案可謂獲得解決,葉靈鳳確實是一個漢奸,他多次轉向的往事和善於左右逢源的性格更使人相信他在抗日期間的身份是漢奸,而不是國民黨特務。
八. 研究局限
局限主要為時間及資料方面。由於論文寫作的時間僅為一年,在搜集資料上可能未及全面,未能詳閱葉靈鳳於抗日時期所編寫的其他報章,只能集中分析他主編並擔任三個專欄的《大眾周報》。本論文對於葉靈鳳是否漢奸的懸案所得的結論是根據現有資料而分析,但不排除將來會有更多關於葉靈鳳的書刊出版,葉靈鳳是否漢奸的最終結論還有待更多資深學者判別。
[1]辭海編輯委員會編:《辭海(中)1999年版普及本》。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9,重印,頁100。
[2]劉心皇:《抗戰時期淪陷區文學史》。台灣: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5,初版,頁58。
[3]羅孚:《南斗文星高——香港作家剪影》。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1993,初版,頁112。
[4]黃繼持、盧瑋鑾、鄭樹森:《追跡香港文學》。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8,初版,頁131-132。
[5]黃繼持、盧瑋鑾、鄭樹森:《追跡香港文學》。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1998,初版,頁137-138。
[6]羅孚:《南斗文星高——香港作家剪影》。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1993,初版,頁110-111。
[7]方寬烈:《香港文壇往事》。香港:香港文學研究社,2010.3,初版,頁253。
[8]謝永光:《香港戰後風雲錄》。香港:明報出版社,1996.5,初版,頁122。
[9]謝永光:《香港戰後風雲錄》。香港:明報出版社,1996.5,初版,頁120。
[10]李廣宇:《葉靈鳳傳》。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初版,頁50。
[11]孫源(1990),<追憶良師益友戴望舒〉,《香港文學》雜誌,67期,見http://hklitpub.lib.cuhk.edu.hk/pdf/journal/84/1990/79906.pdf
[12]方寬烈:《香港文壇往事》。香港:香港文學研究社,2010.3,初版,頁248。
[13]李廣宇:《葉靈鳳傳》。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初版,頁51。
[14]黃仲鳴:《閱讀報告》。香港:大文出版社,2009.1,初版,頁44。
[15]黃仲鳴:《閱讀報告》。香港:大文出版社,2009.1,初版,頁45。
[16]黃仲鳴:《閱讀報告》。香港:大文出版社,2009.1,初版,頁46。
[17]方寬烈:《香港文壇往事》。香港:香港文學研究社,2010.3,初版,頁249。
[18]方寬烈(2005):〈補香港文學史的漏洞——淪陷時期一些留港文人的作品〉,《作家》月刊第37期,2005.7,頁33。
[19]方寬烈(2005):〈補香港文學史的漏洞——淪陷時期一些留港文人的作品〉,《作家》月刊第37期,2005.7,頁33。
[20]方寬烈:《香港文壇往事》。香港:香港文學研究社,2010.3,初版,頁249-250。
[21]葉靈鳳:〈請毋守株待兔〉,《大眾周報》第41期,1944.1.8,頁1。
[22]葉靈鳳:〈大家來算賬〉,《大眾周報》第43期,1944.1.22,頁1。
[23]葉靈鳳:〈咬得菜根香〉,《大眾周報》第45期,1944.2.5,頁1。
[24]葉靈鳳:〈芻蕘之獻——紀念總督部成立兩周年〉,《大眾周報》第47期,1944.2.19,頁1。
[25]葉靈鳳:〈看瓊宵綺夢有感──憶劉燦波先生〉,《大眾周報》第25期,1943.9.18,頁1。
[26]李廣宇:《葉靈鳳傳》。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初版,頁30。
[27]李廣宇:《葉靈鳳傳》。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初版,頁30。
[28]李廣宇:《葉靈鳳傳》。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初版,頁66。
[29]羅孚:《南斗文星高——香港作家剪影》。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1993,初版,頁100。
[30]羅孚:《南斗文星高——香港作家剪影》。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1993,初版,頁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