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筆記第81~120回續書心得
紅樓夢第八十一~一百二十回乃高鶚續書。曹雪芹曾寫到一百一十回,但後三十回尚未定稿,不幸遺失。高顎續書與曹雪芹原作情節多有不合,思想性、文學性與藝術性也有較大差距,但相較其他續書應屬高明。
第八十一回讀沒幾行,就可以明顯感受這股不同風格的轉變,差異甚大,讀來自是不受用,但還是繼續讀,雖明知不佳,但豈有不看完之理。
讀續書,自然是想看最後結局。曹雪芹在前八十回已經鋪陳好一個巨大不凡的故事架構,人物鮮明活脫躍於紙上,彼此之間微妙的情感複雜糾葛纏繞,以及即將頹敗的烏雲罩頂,讀者自然想一窺結局,但高顎續書之結局,就像賈母談說書破陳腐那回,一樣的陳腐,不免失望。故結局還是從曹氏所寫眾姑娘的判書、紅樓夢曲裡尋找想像吧!那紅樓夢曲最後一句﹕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何等的淒美啊!
續書之結局如下﹕黛玉病逝(此段情節不佳,黛玉不可能如此露骨行事,賈母不可能如此無情)。寶玉與寶釵結婚(但寶玉以為新娘是黛玉)。寶玉與賈蘭中舉人,皇帝悅,將被抄家革官的賈府,發還家產,並恢復官職(圓滿大結局)。襲人後嫁蔣玉涵(僅聊聊數語交待)。寶玉出家,寶釵懷了身孕,還暗示此子將來前途不凡(此乃曹氏所要破的陳腐)。
續書之文學性與原著差異甚大,以惜春、妙玉下圍棋一段為例(先撲一子,以倒脫靴之棋提吃)感受更為明顯,對略懂圍棋之人而言,可知此文乃表淺性、炫耀性、誇張性的寫法,韻味不佳。
紅樓夢雖為悲劇,但文中仍可見曹氏之幽默,偶有會心一笑,有一段(寶玉躲在石後偷聽鴛鴦向襲人訴賈赦之苦)甚至忍不住噗哧一笑﹔而續書則無,只有賈薔假牆笑話一段,但此乃模仿曹雪芹原作,寶玉向黛玉說老鼠偷芋的笑話,而且續書笑話的味道又差了些。
曹雪芹前八十回已將舞臺華麗地搭設架構完成,人物已展開豐富的生命旅程,而結局也已事前宣告﹕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真乾淨。但如何安排這段走向終點的路程是最困難的,這是一條迂迴錯雜、糾纏交織,難以言述的道路,或許這是全書未竟之由。如同舒伯特那只寫了兩個樂章被稱為未完成交響曲一般,其實對作曲家而言已經是完成了。
上一篇:紅樓夢筆記第71~80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