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這樣的概念主觀、可感，除了用鐘錶來測量外，亦可以生理時鐘得知。就人類來說，最長的時間莫過於其人生，最短的即「當下」片刻。此文欲以時間的觀點探討，電影斷背山中兩男主角的人生如何受其中片刻影響。

　　當提及生命時間，Maddy Dychtwald（2003）在她著作「Ｃ型人生」中提出兩種人生模式：線型人生與循環人生。線型人生相信，人生苦短，因此常被視為單行道，而過著線型人生的人主要特徵就是害怕改變，如同片中Ennis Del Mar那樣。相對地，循環人生信仰者往往把握機會，面對改變，Jack Twist是一例。

　　那年夏天兩個牛仔上斷背山幫忙牧羊，兩個人對於規定的態度迥然不同；例如，當時在國家公園及保育區內不准生火，但Jack為了存活而不顧規定；另一例則是，在 Ennis遇到熊，運送食物的騾子受驚嚇而將食物沿途灑落，Jack提議殺頭綿羊充當食物，但 Ennis否決這提議（最後他們獵麋鹿來吃）。易言之，儘管兩人來自不同背景，各自接受不同教育，他們卻對牧羊下山後何去何從了然於心。這暗示了在如此線型人生中，不論人們來自怎樣的背景，在那個時空環境－在1960年代美國的Wyoming－下他們的選擇十分有限。

　　當在斷背山上聊到下山後計畫時，Jack和 Ennis都對於自己方向有清楚且一致的藍圖：找個女人結婚共組家庭，賺錢養家以度餘生。於是，那年夏天當他們下山後故事線一分為二，觀眾或許發現Jack和 Ennis的生活／生命竟如此雷同。就因彼此人格特質相異，或人生觀不同，喜愛冒險的Jack幸運地搏得還算富裕的生活，而安份的 Ennis的生活卻顯得窘迫。在這線型人生結構中Jack和 Ennis可說是兩個極端例子，然而，不管那個都無法由該社會結構中脫身，唯有在那年夏天的斷背山上的那個當下。

　　和Foucault的「圓形監獄」（panopticon）概念相似但不盡相同，斷背山在這成了「出路」（the way out）。有次在河邊「釣魚」，Ennis告訴Jack他覺得大家都在看，似乎對他們的關係都心裡有數。對 Ennis而言，四周環境是圓形監獄，而他是囚犯；可是這全是 Ennis自己選擇過著如同囚禁般的生活。難以分辨Ennis 作出此決定出於本身人格特質，或其恐同症之內化，但本部電影中可確定的是， Ennis在斷背山上和Jack的確過了段愉快的時光，儘管他聲稱：「你知道我不是同志。」

　　這裡的斷背山化成了「桃花源」，僅存在訪客的記憶中，而且「不足為外人道」。於是，Jack和 Ennis在斷背山上相處的片段點滴成了回憶，唯有上過斷背山的人才懂的回憶。而在他人眼中，斷背山不過是某地的稱呼而已。每當Jack和 Ennis在現實生活中遭遇困難，回憶便能引領他們回到斷背山，迴盪不已。

　　雖然許多影評把焦點擺在電影中同志情節或導演聲望，我以為讓斷背山這部片如此動人的，不過就是片中顯露的愛情和人性而已：戲中的人有弱點，有選擇過他們生活的自由，一樣學習如何和他人、和自己親近。作者（E. Annie Proulx）和導演（李安）不過為觀眾示現了人生中一種不盡美善卻頗真實的可能性罷了。


<引用作品>

1. Brokeback Mountain. dir. by Ang Lee. Perf. by Heath Ledger, Jake Gyllenhaal, etc. 2005.

2. Dychtwald, Maddy. Cycles: How We Will Live, Work, and Buy. trans. by 陳正芬. Taiwan: 商智文化, 2003.

3. Tao, Chien [陶潛]. "Peach Blossom Place Visit" [桃花源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