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聖誕節，似乎會比前幾年來得更精彩些。那是一種預感，我說不上來。只是感覺……不再寂寞？

　　我看著窗外，現在是十點半，明天就是聖誕節了，而今天是聖誕夜。

　　天上的星星好多好多，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仰望著天空了，突然，我的心中有股衝動想撥手機，只是……

　　「要打給誰？」

　　是啊，朋友們應該都沒空接我的電話吧，今天可是聖誕夜耶！就算接了，一定也是講個一兩句就掛斷，唉……

　　我又將手機蓋上，還是別期望些什麼好了。

　　啊──好像有個人被我遺忘了……那個，我暗戀的他。

　　他和我是超級要好的朋友，我們會談談彼此的心事──除了愛情的心事以外──，在他面前，我幾乎沒什麼事情不說的，只是他應該不知道我是一直喜歡著他的吧？

　　他沒有女朋友，可是他的個性很好，我實在想不透怎麼會交不到？

　　但是重點是……他今天應該也是自己一個人吧？該打電話約他、和他聊聊嗎？這樣會被誤認為太主動嗎？他會不會懷疑我喜歡他啊？

　　呵呵，不過他那個傻瓜腦袋，應該不會想那麼多吧……

　　我正要撥出電話，手機就自己震動了起來，我嚇了一跳，差點將手機摔到地上。

　　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小聿。

　　好吧我承認，我們是很有默契……

　　「喂？」我微笑，接起手機。他主動打給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我一直沒能聽見我想聽見的問題。

　　「那麼晚了還沒睡？」他的聲音，老實說並不迷人，只是體貼的心很讓人窩心。

　　「那你咧，還說我，自己還不是沒睡。」幸好現在不是面對著他，不然我會受不了。

　　「妳沒有出去玩喔？男朋友？」

　　「你媽啦，我哪裡來的男朋友。」我皺著眉頭，他一直以為我友男朋友嗎？這個白痴，我怎麼可能會有……「那你就不用跟朋友出去玩嗎？」

　　「我那群損友都跟女朋友出去過夜了，我當然只能在家當宅男了。」他的語氣，聽得出來他現在很鬱卒。

　　「那我去找你？」語畢，我便後悔了，哪有女生自己跑到喜歡的男生家裡去的道理啊？

　　「不用了，」他回答得很果斷，下句話接著說：「既然妳也沒人陪，那我們就一起去玩通宵吧！」我猜，他現在應該笑得很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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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整點，我們約在陽光噴水池的對面，目前這噴水池正噴出美麗的水柱，每到整點都會這樣。

　　我搓著手，呼著氣，今天真的很冷。

　　「該死耶，怎麼還沒來啦？」我看著四周，路上的人，幾乎都是笑得很甜密的情侶，那臉蛋看起來很討厭，超級欠揍，情侶去死去死。

　　街上的樹全都掛著閃亮亮的燈泡，店面也全都裝潢得很有聖誕節的氣氛。走在路上，沒有一個人的臉是憂鬱的。聖誕樹有好多好多棵，上面掛滿了每個人的願望卡。

　　不過死小聿，自己愛約人還遲到，好歹我也特地裝扮了一下才出門耶，搞得我現在心情都沒了。

　　「機車聿，竟然遲到。改天不幫你抄作業了……你翹課我也不要幫你掩護，還要騙老師說什麼你拉屎身體不舒服……什麼北爛理由嘛，這你也想得出來……」我看著一堆死情侶自言自語，我等的他還沒來。

　　呿呿，不鳥他了。我隨手看了幾張聖誕樹上的卡片，有個人寫：「希望在這個聖誕找到自己的真愛」，噢，我非常同意，雖然我認為的那個「真愛」離我好近好近，但我卻還是期待著他親口對我說。

　　雖然……那好像只是個奢望。

　　另一個人寫：「希望今年聖誕節我能告白成功」，哈哈，這字跡……是個男生吧！而且……也太巧了吧！他的字跟某人好像……

　　突然間，我的頭上有了點負擔。我抬起頭，是他的手壓在我的頭上。

　　我反應很激動得打掉他的手，「你搞什麼飛機啊，不可以欺負我矮！還遲到……今天很冷欸！」然後繼續搓著手。

　　他伸出手，「喏。」

　　「幹什麼？我沒有準備白痴的聖誕禮物喔。」我不解他的動作，更不了解他要做什麼。

　　他臉上揚起了一抹微笑，「給妳牽啊，看會不會比較溫暖。」然後又開玩笑道：「雖然這樣是我吃虧，不過看在今天比較冷，所以讓妳牽。」

　　「呃……？」我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今天吃錯藥？平常不是很愛噹我嗎？怎麼今天那麼正經，還偷笑？還有……」我握起拳頭，「你剛剛說誰會吃虧？」

　　「沒聽到就算啦，妳到底要不要牽啊？不牽的話改天沒有了……」他準備要把伸出的手收回。

　　我馬上道：「欸欸欸，那個……就、就……哼哼，誰要給你牽啊，吃大便吧你！」我扮了個鬼臉給他，然後撇過頭。

　　「妳真的不牽？」他的臉上，又無奈又生氣的樣子。

　　我吞了口水，抑制自己內心的衝動，然後故作瀟灑地道：「沒關係，不冷了。」

　　唉……我到底在堅持什麼啊？我好後悔，為什麼不能答應他？這不是我夢寐以求的嗎？

　　正當我懊惱自己白痴行為的同時，小聿的眼神飄移至我剛剛拿起的許願卡。

　　「妳看到這張了？」他開口，也許是聖誕樹上的燈泡太多了吧，頓時，他的眼神閃爍。

　　我點點頭，然後道：「我剛剛就在想這人的字好眼熟……」我抬起頭，正好對到小聿的眼睛……「啊對！就是跟你的字很像！」我敲了雙手，對嘛！難怪字那麼熟悉。

　　他仔細觀察了那張卡，然後道：「真的耶！好像我的字。」他笑得很開心，也許是找到一個字跟他一樣醜的人所以很爽吧！

　　「祝他告白成功囉！」我看著小聿手中的那張卡，誠心的祝福。

　　「嗯，告白成功。」他看著我，也是真心的期望寫這張卡片的人今年聖誕節能告白成功。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應該被祝福也值得被祝福。很多人都默默地愛著某些人，例如我和卡片中的男孩；有些人是默默地被愛著，例如小聿和即將被那男孩告白的女孩。

　　也許他們彼此都懂對方的心意，只是不說罷了。也許他們雙方都不了解彼此的真心，而又以為對方知道，所以容易錯過真愛。

　　我看著身旁的小聿，他會是我的真愛嗎？我會錯過他嗎？我是不是應該親口告訴他我的內心話？

　　……不不不，我不能破壞女生的柔美……要，也是該他開口。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和小聿肩並著肩晃著，「欸，楊凱聿你看那隻熊，好可愛！」我們經過了一個射汽球的店面，我不禁被獎品堆中的熊娃娃吸引住。

　　「想要嗎？很幼稚欸！」他邊抱怨邊掏起口袋的零錢，「老闆娘，一次。」他給了零錢後，拿起射靶往汽球射去。

　　「你不是說很幼稚嗎？」我看著他，他沒有回答，只是偷笑了一下。

　　共有十個靶，小聿中了八個，理所當然的我挑了那隻熊娃娃當獎品。

　　「喏，恭喜兩位啊！」老闆娘將熊娃娃遞給我們，「現在的情侶們好像都很喜歡來這邊挑娃娃齁！」

　　「謝謝。」我接過熊娃娃，「不過我和他不是情……」

　　我話才說一半，小聿變拉著我的衣袖來到另一攤前。

　　「我們來撈魚吧！」他又從口袋掏出幾枚十元硬幣，我回頭向老闆娘做一個抱歉的表情，而老闆娘也報以微笑。

　　「撈魚幹什麼啦……」我拍了小聿的手臂，又瞄了一眼水中的魚，老實說，我很怕魚……小聿應該知道的，高三我被畢業典禮中特別擺放的魚缸裡的魚嚇到哭。

　　「征服牠們吧！林懿雯！」他笑著，像是在幸災樂禍。

　　「你說得容易。」我往後退了幾步，死魚還好，但活魚我真的不敢碰啊……

　　此時，小聿將錢幣遞給老闆，然後拉著我坐在水盆旁的小圓椅上。

　　我的手在顫抖，我手上的小熊娃娃也發抖得很厲害。我撇過頭，故意不去看魚池裡隨意游的魚。

　　「你、你撈就好，我不玩。」我閉上眼睛，不想參與他的機車遊戲。

　　他握住我的手，說：「不要怕，試試看啊！魚其實是很可愛的。」我睜開眼，視線停在他和我重疊的手。

　　心跳似乎加快了，我看著他的雙眼，他也凝視著我，該死……我的臉在發燙嗎？

　　我趕緊撇開眼，看著盆子裡的小魚，其實，試試也無妨，只是……

　　「把你的眼珠移開好嗎？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給妳撈，」他把手上的網勺塞給我，我邊發抖邊接過了。「加油，征服機車魚！」

　　「白痴。」我微微笑道，然後瞄準那隻在角落耍自閉的魚，伸出隱約在顫抖的手……不行，我連勺子都拿不穩了，怎麼撈？

　　看著我的手停在半途中發抖，小聿伸出手，重疊在我的手上，「一起撈吧！目標是那隻嗎？」

　　我緊閉著雙唇，點點頭，接著兩人的手一起前進。原本無法平穩的手漸漸進入軌道。

　　原來就是這種感覺……現在，幸福正在蔓延……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這些死魚，我今天一定要打敗你們！我們一齊往角落撈去，一切都那麼沉默安靜。魚，入網了。

　　「Yes！」我鬆了一口氣，放開了手，結果網勺和魚都一同掉進魚池了。「啊──」我驚呼，不會吧！我生平撈到的第一隻魚又重返水池了？

　　「妳這呆瓜。」小聿微笑著，打了我的頭。

　　「機車欸，不管啦！我們再撈一次！」我們向老闆又要了一把網勺，我不氣餒的想再挑戰一次。

　　其實，魚掉了就算了，我只是想再嘗試一次……他緊握我的手，兩人一起撈魚的那種感覺。

　　我們一起找目標，一起前進……我和他的臉，距離不到十公分。我近距離觀察著他的側臉……他苦笑，因為魚溜走了；他皺著眉頭，因為網子破了。

　　果然，我喜歡這樣自然的他。

　　兩人就這樣握著手，一起撈了好久的魚。原本恨魚入骨的我，似乎也樂在其中。

　　我們會一起為溜掉的魚大罵，也會為撈到的魚而歡呼、大笑。如果說，這是我們彼此純真的友誼，我也願意將眼前「真愛」視為「朋友」。

　　「哈哈！今晚撈了十隻魚！」小聿堤起手中的戰利品，笑得合不攏嘴。

　　「對啊！要養嗎？我不會養魚。」我看著他手中的魚，還對牠們做了鬼臉。

　　「那就不要養，」他指著前方，「送給小孩子吧！」

　　那是一家人，有爸爸媽媽和一男一女的龍鳳胎。我們走向那一家四口，然後微笑，送給他們小魚。

　　「媽──妳看，好可愛喔！」小男孩興奮的手舞足蹈，小女孩也一樣開心，在一旁對著於傻笑著。

　　他們的父母向我們答謝過後，就帶著歡笑離去了。我和小聿也回到噴水池的對面──也就是我們剛才約的地點。

　　我看了一眼陽光噴水池上的大時鐘，十一點五十二分了，媽呀！有沒有這麼誇張啊！我們只玩了汽球和撈魚耶！

　　突然，一陣風正面迎來，「哈啾！」我打了個寒顫。

　　小聿看我這樣，又往我這靠近了一些，「去買熱咖啡吧！」

　　「嗯。」


　　---


　　買完咖啡，是五十五分，我和小聿坐在噴水池旁的磚塊椅上，看著時鐘倒數著十二月二十五號的到來，順便等待整點會噴出美麗水柱的噴水池。

　　「哈哈，剛剛好好玩，可是時間怎麼會過得那麼快？」我喝了熱咖啡，然後緊緊握著瓶身取暖。

　　「嗯啊！」

　　接著，我們就像以前一樣談著彼此感興趣的話題。街上還有許多的情侶勾著彼此的手路過，我和小聿也會打量著他們的穿著打扮，甚至是猜測他們會在一起的原因。

　　聖誕節，還是得和喜歡的人過比較快樂，是吧？

　　突然間，放下咖啡，小聿起了身，道：「差不多了。」他看著陽光大時鐘。

　　「什麼差不多了？」我將熊娃娃和咖啡放下，也起了身。

　　他轉向我，微笑著說：「這是被妳加持過的告白……」他頓了頓，然後將我轉向噴水池……

　　時鐘顯示，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頓時，那瞬間十二點整點，噴水池的水柱起動了，地面上特別設置的彩色透明燈，使得每個水柱都有了不同的顏色，有的紅、有的綠、有的黃……

　　最重要的是，從噴水池對面的投影燈投射在水柱上的英文字，大大的「Merry Christmas」，路上的情人們看得投入。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

　　「林懿雯，我喜歡妳！聖誕節快樂！」小聿對著噴水池大喊著，整點了，現在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我收到的第一個聖誕祝福，來自我暗戀的他。

　　我愣愣地看著小聿，他笑得很燦爛。

　　「……你、你在開玩笑？」

　　他搖搖頭，「看起來像嗎？今天不是愚人節。」
　　
　　「剛剛的那張卡片……是你寫的？」我回想起他剛才對我說「這是被妳加持過的告白」那句話，原來……難怪字那麼像！

　　「嗯。」他笑得很賊，然後道：「妳呢？答案是什麼？剛才某個呆瓜還要祝我告白成功的……」

　　我打了他的手，「你真的很欠揍耶！」雖然我對他耍我還有「呆瓜」這兩個字有點氣憤，但我的嘴角還是不自覺地揚起了。

　　「噴水池很漂亮吧！上面的顏色很有聖誕節的氣氛。」他嘆了一口氣，「不過，若加上某個呆瓜的回答，應該會更完美才對。」說完，他看向我。

　　「……你知道的。」我偷笑；而他苦笑。

　　「我不知道啊！」

　　「管你咧，You know.」我抱起熊娃娃，坐下。

　　「I don’t know！」

　　「勒！」我吐了舌頭，還拉下眼皮，扮了個鬼臉給他。

　　……我相信你懂的，只是現在的你還沒察覺而已。我的心已經打開了──為你而開。You know？

　　楊凱聿，聖誕節快樂。




　　　　　　　　　　　　　　　　　裘‧You know《全》－【聖誕節賀文】

　　全文共4,670字。
　　96/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