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10 16:06:46漂泊
一场荒诞的酒吧艳遇
很不好意思的说,昨天我去了一个酒吧,一个全城最颓废的酒吧。酒吧很小,只有两个包房,大厅里七八个散座,椭圆的吧台里除了各种洋酒就是花花绿绿的海报,迎着门口的是一张梦露和阿瑟米勒相拥的黑白巨照,照片上梦露笑容满面地紧紧抓着她的第二任丈夫,这位“美国最伟大”的头脑得意洋洋的叼着大号烟斗,里面燃烧着弗吉尼亚的上等烟丝,一片烟雾缭绕。
我是慕名而去。进去的时候座位几乎全满,没有挑选的余地,只能被服务生带到背对窗户的一张沙发上。我正犹豫着是不是坐下,一个一手夹烟、一手慢慢往嘴里扔杨梅的女人在对面说:“第一次来吧?春潮带雨晚来急,没什么好客气的,随便喝点什么——我埋单!”我有些惶惑,半边屁股搭在沙发上不知所措。适应了里面暗淡的灯光我开始打量对面的女人,绿色的吊带裙,胸前一朵刺绣荷花,从右胸一直开放到左胸,红绿搭配的颜色搁别的女人身上肯定俗不可耐,这女人穿上却出奇的冷艳,不,或者说有点儿香艳。反正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让我似曾相识,或许在港台早期的三级片里看见过,或许在二三十年代鸳鸯蝴蝶派的小说里出现过,尤其是她零碎不堪的头发无精打采的披散下来,仿佛《雷雨》的蘩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自言自语。
我走神的当儿,女人猛地伏下身来,一双眼睛饕餮的盯着我看,一只手却把柔和七星狠狠的摁在烟缸里,一缕灭亡的轻烟瞬时升上她的头顶,盘旋成灵魂的模样,向我摇手告别一去不回。“你最好来一杯芝华士,是松节油和琥珀的混合颜色变化成的黄金年代,三十岁以后的男人给我的就是这个颜色。可以加冰,也可以兑进一点儿金色糖浆,看着糖浆慢慢下沉真是愉快的过程。Hi,boy——”女人优雅的招手,我看到她腋窝里几根深棕色的腋毛在空调的冷风里起伏,腋窝下方小吊带的边缘露出一抹白色乳罩的蕾丝。
“一杯芝华士加糖浆,要企鹅牌的,还有——冰块!”
侍者走后,女人仰靠到靠背上,一条腿越过茶几毫无声息的伸到我腿旁,五个脚趾一收一伸的像几个顽皮的孩子。我把那条艳丽的大腿挪到稍远些的地方,因为我正在听头顶音箱里的歌儿,是空中铁匠的一首《I Don’t Want To Miss A Thing》,我依稀听见:“I could stay awake just 2 hear u breathing, watch you smile while you’re sleeping, while you’re far away dreaming……”我知道这首歌非常压抑,歌词说“我可以彻夜不眠到天亮,只为看你熟睡,只为看你做梦。”事实上,人生的很多梦根本无法看到,我们看到的只是表情,我们自以为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那条香艳的腿突然搭到我怀里,没有一点征兆。确切的说是顶在我的裆部,五个脚趾依然那么一抓一挠,很挑逗,也很色情。“其实,我是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看我的指甲。”女人劈劈啪啪的来回开合打火机的盖子,非常兴奋的看我。我想说句什么,可是每当我要张嘴,女人的脚趾就在我裆上抓,我很快就有了反应,想告诉女人我要再看她举手的样子,要看她白色乳罩的蕾丝,不要多,只要那么一抹来挑逗我。
等不及我说出口,背后一个男人用平稳的口气唠叨:“知道复活节岛么,智利的领土,我交给岛上的酋长一万美金,带着小莲住了一个月——享受比酋长还尊贵的生活!一个月没完没了的做爱,从岛的海岬开始,做到山顶,每天我们只走半英里的路,那些土著民工给我们搭起三十一座帐篷,清一色的椰树帐篷,每夜住一座,每座只住一次,第二天离开就让人点火烧掉!最后一次做爱就在石人下面,几千年的石人雕像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翻云覆雨,海涛阵阵,呻吟无边,我太喜欢小莲的身体了,明星就是明星,真不是吹的。”
我呆了呆,担心男人说的小莲是吴倩莲,单眼皮不紧绷的故事也经不住太平洋茫茫万里一座孤岛的传说?
“帮我把长筒袜褪下来——我说了我让你看我的脚趾甲。”女人暖洋洋的声音从海里飘过来。
我伸手进去,去找长筒袜的袜口。摸过小腿,光滑亮洁不紧绷;摸过膝盖,团团的半月板,不知是上弦还是下弦;摸到大腿,温泉水滑洗凝脂,倒是春梦了无痕。我的手指将将探到隐秘地带,突然感觉到女人的整条大腿微微痉挛,我缩回胳膊,抱歉的说:“我找不到。”女人急促的喘气说:“你很冷静,我根本就没穿。”
我闷闷的喝着芝华士,茶几上的烛火闪烁跳跃。酒杯里的几丝糖浆真的甜腻腻的回旋下沉,很慢,也很柔和,在红色烛火的背景下黄的天昏地暗,像起过一场壮丽的沙尘暴。我捏起一块冰,举在酒杯上方,让融化的冰水嘀嗒嘀嗒坠进去,每滴到酒里就是一次怦然心动。我隔着杯子的绮旎色彩看女人,却只看见女人一只慵懒的眼睛,睫毛上卷,眼睑发黑,眼角有年华,瞳仁有寂寥,我把整块冰扔进去,轻轻问芝华士:“另一只眼睛呢?”
“这是夏奈尔指甲油,你把蜡烛端过去看!”女人说。
烛火,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法国电影,苏菲索玛主演,一个性压抑很久的年轻女人出差住在马赛的一家破旧旅馆。旅馆年久失修,处处是风雨过后侵蚀的伤口,苏菲索玛每次从外面回来,总是站在路口认真打量斑驳的围墙,苔侵水浸的台阶,砰乓作响的窗户,还有门口穿着燕尾服的经理。那天晚上苏菲索玛的自来水笔掉到床下面,她搬开床铺,突然发现有一个墙洞可以看到隔壁。隔壁住着一个妓女,每天下午到深夜总会带许多嫖客回来,苏菲索玛终于明白房间里让人亢奋的声音来自哪里了。于是她经常躲在床铺后面看妓女做爱,看那么多她不曾知道的姿势。很多时候隔壁妓女夸张的喊叫,苏菲索玛心领神会。苏菲索玛最喜欢看妓女把蜡烛点亮,一只手抚摸自己的私处,一只手举着蜡烛,让蜡油滴到身体上。她感觉蜡油仿佛滴到自己的乳头上,前所未有的快感铺天盖地。到后来,苏菲索玛发现妓女的那些姿势和动作有固定的规律,不用妓女做出来,苏菲索玛就能预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苏菲索玛渐渐喜欢上这个妓女,每天晚上不看妓女做爱就不能入睡。再后来她回到巴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和男朋友做爱时,苏菲索玛再也上不来仅有的一点激情,每次她身上的男人疯狂进攻的时候,苏菲索玛眼里总闪现马赛的妓女。法国的秋天在9月就来了,那天清晨苏菲索玛写好一封信放在床头,她去了马赛。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苏菲索玛看到的那盏烛火,也不知道有没有蜡油滴过。我像马赛的妓女一样高举着,却是为看女人的脚趾甲。
“法国的夏奈尔,一个美丽的名字,连指甲油里都掺进去很多风仙花草。据说法国南部有一片湿地,长满各种颜色的凤仙花,夏奈尔的工人在哪里采摘秋天的花朵,我则用来涂在脚上。你闻闻,有没有法兰西的味道?”
我握住女人的脚踝往高处抬,女人“啊”的一声轻哼:“真粗鲁,你要抱我过去才成。”
我知道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恹恹的夜色,恹恹的女人。我站起来,想得到这场艳遇。吧台里一个男人在死命的敲打一串啤酒瓶,吧台外侧两个女人在接吻,殷红的嘴唇互相碰撞,眼神却看着我这个方向。音乐换了,难得的一首国语歌,田震嘶哑的唱:“朋友你今天就远走,干了这杯酒,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一醉到天尽头…”
看的很清楚,我身后是一只单人沙发,坐着一个光头男人,男人对面是别人沙发的后背。男人平稳的说:“从智利回来我很疲惫,没什么意思。我就去找小俪,我告诉她,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复活节岛,我们在岛上做爱,酋长是我哥们儿,我让他给咱们搭31座椰树帐篷,咱们轮流住。”
我很担心小俪是孙俪,我爱看她演的《血色浪漫》。这怎么得了?复活节岛上浊浪滔天,汪洋不见,土著原生人怎么认得你那张浪漫的脸?
“今天太晚了,咱们回家吧,小如!”男人平稳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如?不会是林心如吧,我的天!
我吃惊的表情刚挂在脸上,女人也站起来了,对我耸耸肩,两手一摊,很无奈的不发一言。我眼见女人绕过我,把我身后的男人拉起来,两人相依相拥走了出去。
那一刹那,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时间过去多久,岁月掩埋很深。等我醒过来,整个酒吧只剩我一人。回想这个夜晚,似乎我只说过一句话:“我找不到。”
我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