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耀仁

我的朋友大毛說，對於一個男人最大的懲罰，莫過於羞辱他的性。

「你是說——」我盯著他那不尋常的褲襠，有些結巴。倒是他很大方地點點頭，沒錯，他說，某些部落根深蒂固地以為，一旦男人的身體被他人侵犯，就好比禿鷹叼走了靈魂、雲豹啃掉了自尊，「從此信心全無，女人再也不吻。」

「所以說——」我看著電視上極力撇清同性傾向的男明星，以為大毛意有所指，擔心他是不是打算對我做些什麼？他說，你別怕，那些失去信心的男人，他們失去的其實就是「緊」這回事，因為「不緊」，社會普遍瞧不起「鬆」男人。

所以，男人被要求凡事必須「緊」，像是：緊追不捨、緊防小人、緊急進場、緊迫盯人、緊要關頭堅忍不拔——最後一句，大毛笑得有些曖昧——他說，「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字：ㄍㄧㄥ！」因為「緊」，男人逐漸忘了「鬆」的必要：鬆懈的糊塗、鬆綁的關係、鬆散的忙裡偷閒、鬆垮垮的肌肉、鬆弛地喝一杯下午茶或看一場＜送行者＞而非＜異形終結者＞。

甚至「緊」到極致，男人也總愛計較女人的「緊」或「鬆」，忘了情感的關鍵在於信任而非信口開河。無論是心理或身體，男人通常只記得以「緊」示人，而少以「鬆」現身，似乎這麼一「鬆」，當下就淪為動物界裡的四不像、職場上的「你累了嗎」，殊不知，眼淚有時比投資準確還要珍貴，適時的放鬆比永遠的硬挺更來得優雅。

所以，真正的男子漢不能一味緊繃，那會令女人尖叫；也不能只管放鬆，那會讓女人想笑，必須緊中帶鬆、鬆裡藏緊，務求達到鬆緊合一。

說到這裡，大毛突然靠我靠得好近好近，嘴裡淡淡的薄荷味鑽入我的鼻子裡，我感到心底一陣發毛，四肢緊繃，只聽見他飄飄然地說：「放輕鬆，放輕鬆……你的靈魂有必要減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