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斬」岳帶刀 - 六.名叫岳帶刀 (6)
那是一種極度悲哀的表情,看起來會跟一般常時無異,但是在其眉宇,眼神和語氣之中卻深深的藏著一種莫名的痛苦。
這種表情她曾經看過,只是她不知道是何時何地罷了。
岳帶刀似乎是看出陳湘的感覺,但是他卻沒多說什麼,他只是放開了陳湘的手,然後就閉上了他的眼睛。而陳湘一直是到岳帶刀放開了她的手後才驚覺到自己的失常,於是她急忙的收起了金針,然後便急急忙忙的向房外走去。
但是她才一出門,就「碰」的一聲跟一個人撞在一起!這一撞可是撞的又巧又準,使得兩個人在同時間都退了數步,然後彼此都痛的哇哇大叫了起來。
「小湘呀,妳是沒長眼睛是不是?怎麼胡亂撞人呀!」
「呀,原來是五伯你呀,可是你怎麼會來這裏呢?你現在不是應該正在守門嗎?」
只見來者身材矮小又缺了一支右腿,看來便就是一付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若是仔細一看,便會發覺其雙眼神光內斂,而兩側的太陽穴則是高高鼓起,此人正是七語莊的左右門神之一,「順風枴」隋五。
「現在正是危急存亡之際,我還守什麼門呀。」只見隨五氣急敗壞的道:「我已經把所有的家當全押在私生子這一門注上了,但是眼見押岳帶刀的人越來越多,我…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小湘呀,妳現在不是正在替那個人療傷嗎?會不會知道什麼內幕消息呀?」
「不知道。」
「妳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一點也不知道?」
「一點也不知道。」
因為陳湘實在是答的既快又乾脆,使得隨五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就只見他眉頭一揚,整個人立即垂頭喪氣似的靠著牆,然後用一種悔不當初的口吻道:「唉呀,早知道如此的話我就不賭了,現在搞得自己一顆心整天是七上八下的,實在是……實在是………」
「五伯。」
一聽到陳湘在叫他,隨五那愁眉立即為之一展,然後跳到她的面前道:「小湘,怎麼樣,妳是想到什麼了嗎?快告訴我!」
「時間已經不早了。」就只見陳湘用一種很認真的口氣對隨五道:「你該回去了。」
說完之後,陳湘便從一臉呆滯的隨五身旁走了過去。
但是才離開了隨五,在她面前便又出現了更多人!
在她的眼中,雖然每個人所說的話,所做的動作都不一樣,但是其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所以她的答案也都一樣,只不過同樣的一句話若是說得太多次的話,實在是會很煩,所以她最後索性是閉上嘴巴,然後用一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表情一路瞪著回去。
此時她才發現,原來他們七語莊的人還真得是非常無聊,
當她好不容易突破了重圍,得已進到自己的房間裏休息時,她的腦海中卻又開始浮現出岳帶刀當時看她的那種表情。她真的見過那種表情,但是她就是想不起來在那裏,是何人出現過那種表情?在想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其實她又何必對這種事那麼耿耿於懷呢,這只是別人的事而已,她連她自己的事都管不完了,又那裡有那種時間和精神去管別人的事呢?於是就只見她坐到了鏡子前,拿起梳子便要梳自己的頭髮。
但是當她看到鏡子內的自己時,她才赫然發覺,她之所以會對那個表情有這麼深的印象,那就因為她曾經在這面鏡子裏看過。
那是她自己的表情。
陳湘看著鏡子內的自己,不由得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尤其是她左臉上那一大片的黑色胎記,這片胎記曾經讓她飽受欺凌,飽受歧視,甚至當她母親病死後那一段寄人籬下的生活之中,更是為她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湘兒,外表是天生的,是我們所無法改變的,但是我們至少還能去改變自己的內在,所以妳千萬不要被妳的外表給打倒了,記著,心才是最重要的。」
母親臨死前的這一番話,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重要的支柱,每當她受到了屈辱和委屈之時,她都會用這一句話來勉勵自己,激勵自己。但是,每當她從鏡子內看著自己的臉時,她仍不時的會有一種想要毀掉自己容貌的衝動,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臉上就會浮現出那種看似平常,但是實際上卻是痛苦萬分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起,她對岳帶刀就開始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了。
隔日,陳湘依舊是到藥材房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等到她將手上的事大約完成了一半之後,她便偷偷摸摸的向岳帶刀所在的廂房走去。
「我看到他時該說些什麼呢?說你身體還好嗎?不,那太客套了。那說我了解你的心情,這也不好,我又那裡了解人家的心情呢?」
她一路上邊走邊想,但是想到最後,自己不禁開始問起自已,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他呢?自己跟他可說是素昧平生至極,搞不好還有可能被他視為花癡呢。但是就算如此,她還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關心他,因為,她不想要再次看到他的那種表情。
那種不應該是正常人所該擁有的表情。
不過當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廂房門外時,她便發現岳帶刀已經不在裏面了。
「噫,人呢?」
陳湘在廂房內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在確定岳帶刀不在裏面之後,她便急急忙忙的往房外走去。
但是當她才一回身,便跟一個人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