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劇場工作者李邪在《陰道獨白》中以Cheeby（陰道的俗稱）給予女人一把聲音。黃浩威的《欲望島嶼》也以Cheeby給了兩個困在小島上的男人女人一把聲音。二劇不同之處在于前者為從個人出發，后者卻是一种集体的回聲。這种集体的回聲雖然比個人的聲音來得大一點，但在某些層面上好像沒有什么結論。

為何？

因為大家都在嘆气，好像沒有積极地找出出路。文本既是如此，但卻給了許多駐在這島嶼上的人一個向島外吶喊的寶貴机會。這有可能得歸功于陳志剛的執導方向吧。陳志剛導演手法簡朴。雖然沒有什么新的嘗試，但在重現貝克特(Samuel Beckett)荒誕戲劇手法上倒是創造了有效的氛圍。黃浩威劇本以篇篇短文為主，帶動人民發聲，而陳志剛的執導卻讓這聲音擴大、散播得更遠。人有許多欲望，但欲望不一定是性欲。當Cheeby脫口而出的時候，人們不免會聯想性交，加上文本里重复使用陰道以及陰莖，讓觀眾鎖定在一定的思想框架。筆者雖然多次想把性欲与兩人在島上的遭遇聯想在一起，卻不能取得任何連貫。有可能松散的文本旨于不讓筆者錨定自身主觀的觀念。但在陳志剛所選擇的回旋導演方向，把劇終帶回序幕場景，欲望中的無奈顯然跟初始時對性欲的表現格格不入，看似不很完整。老實說，這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欲》沒有讓筆者落入俗套。多媒体的使用也顯得多余。這也是運用多媒体的一大挑戰。過少的話，就會變成一种點綴；過多，卻讓戲變得繁复，難以了解。

詮釋文本里的人物給予演員們非常大的挑戰，也間中給予演員极大發揮空間。人物与人物的差异极大，挑起來也辛苦非常。觀戲之后覺得戲中女人（吳美箬飾）為主角，而男人（徐隆）為配角。但是文本里人物的輕重卻是同等的。以兩個演員來為集体人民發聲雖非易事，但确是呈現荒誕戲劇最大張力的必然之路。一個簡單的場景，看似平靜，但內藏暗涌。筆者認為最考演員功夫的是寓言敘述片段和人物之間穿插其中的速度及拿捏。

戲雖小但也意義深遠。戲雖是以過去式的手法排演，但也誠懇、踏實。劇中包含了种种詩意的表現，從自述到寓言故事，都在在呈現了已故戲劇家郭寶昆的創作精神，一种對博愛、社會以及人文的關怀。如果有扎實的演員加以演繹必定能讓劇目發揮無限張力，觀眾也會對劇中人物故事的印象較為深刻。

這次《欲望島嶼》的演出對編劇而言是值得欣慰的，文本离開了紙面之后還能有更大的創作空間。接下來的探索路程應該交由導演以及演員來延伸了。


筆者附注：

２００５年３月１２日、夜

筆者于以上日期第二次觀賞了《欲望島嶼》，對日前在回響中所提及對浩威的劇本所產生的不明之處，終于有了見解。劇本里以性欲代表群体的回聲是一恰當表征。當人群受到長期的壓迫，內在所爆發出來的怨是极其可怕的。在無助下，人唯一只能以個人微薄的聲音求救。但當這求救机會如果被制度剝奪，人唯有進入墮落的狀況，才能得以解脫。那晚的演出見證了小劇場所持有的張力。曆年來少見的优良本地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