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正式開始時，各國使節依序須向北苗皇帝與皇后行禮致意，有時也可能有互送禮品之事，尤其是使節剛到的第一次宮宴，必由其所屬國家帶來名貴事物作為見面禮品。像是華季瑜送上了該國出名的機械音樂盒，張本知則送上個一副鑲著一排夜明珠的長劍，其它零零總總的小東西當然不計其數，但是通常不會在宴會上一一讀出，否則甚為費時。伏明闕已經送過見面禮，今日也就不必再送這麼多。他猶記北苗送的純金金剛法器與琉璃念珠等禮品，馬上就被鳳雲搬走，那時就算隔著垂簾，他也能感受到鳳雲的驕縱。

今天鳳雲倒是出奇地安靜，她怎麼了嗎？尚未行禮的伏明闕望向公主們的珠簾後，應該是鳳雲位置的簾後似乎有兩個人影。也瞧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殿上宣讀了北苗使節的名號，伏明闕依言上前行禮。

「北苗使伏明闕，參見梓南帝。」身邊齊子鳳已呈上獻禮。是北苗國寺裡高僧以金色墨料抄寫的經文，並繪有釋加說法的珍貴圖像。他深知皇帝雖愛道家之虛玄之學，皇后卻是長年吃齋茹素的虔誠佛家子弟。這份賀禮，自然有為皇后祝壽之意。而比起之前所獻的貢禮，價值上又不會太超過。

「免禮，免禮。伏三殿下，這經書可真細緻阿。」

「給陛下與皇后娘娘欣賞，不成敬意。」

「在梓南月餘還習慣麼？」

「蒙陛下您設想周到，安排得周全。」雖然非常想得到和親人選的答案，安排妥當後回家去，不過伏明闕現在不太想提起這件事，在大庭廣眾下討論。

「殿下在我梓南過得舒適自是朕的榮幸。北苗此番出使，所請之事，我也斟酌再三，請人草擬了一份議親書。還請伏三殿下參考斟酌。」

伏明闕猛個抬頭，有一些震驚。大庭廣眾之下，梓南帝身邊的侍者將一個華麗的捲軸呈給伏明闕。伏明闕卻沒有接，卻是先拱手問道。「梓南帝，此事是否應再從長計議？」

「三殿下，愛女出雲，才德兼備。欽點出雲遠嫁，本宮掙扎萬分，但看在兩國交誼，想北苗必會對小女多加愛護，才做此決定。」微微發顫的聲音出自敏懿皇后。話才說完，坐在一旁的大公主已經移過去安慰母親。

「是阿，三殿下，朕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此選擇。至於細節，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梓南帝接腔。

「三殿下，難道四妹上不了北苗的眼？果真如此，今日下午為何又要私下求見？」弘文太子明知梓南帝這招霸王硬上攻使得難看極了，但是還是對於伏明闕的不願正面回應為妹妹感到非常不值與委屈，語氣裡頭的不悅完全表露無疑。

「太子言重了，明闕對出雲公主絕無不敬之意，但事出突然，的確無法馬上回應。」這一個月以來，已經做好的沙盤推演中並無出雲這個角色存在，根據之前的情報看來，鳳雲與龍雲才是最適齡的可能人選，若是其中之ㄧ，在外交節儀上與權力宣示上都無問題。又或者，梓南帝也有一些不是貴妃以上的女子所出的公主已經到了適婚年齡，要找一個出來，應該都可以，不過北苗可能就會趁機提出一些要求，畢竟公主如果身分較低，則梓南應該相對提出一些優渥的條件，以表示誠意。出雲今年十四，在北苗的標準下尚不算適婚，歷年的和親公主中，從沒小於十五歲的。而且議親書應該要等兩國協商完成後才正式下達，像這樣赤眉白眼的硬塞，真的很不像話。「此事應該從長計議，這議親書，是否可以暫且收回，待兩方將細節談妥之後明闕必恭敬領受，否則明闕實在愧對北苗帝之託付。」事到如今，只能擺明了不接受。

伏明闕隱約聽到鳳雲簾後有人在吐氣的聲音，好像是笑聲，突然之間，他於出雲公主的處境產生了同情之心，想想如果以她的公主身分被拒絕，實在難堪至極。不過北苗的面子還是要顧的，而且今天下午，出雲公主已經表現出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的態勢，憐香惜玉的念頭，馬上隱沒。

轉念間，心中那盞燈竟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