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懿，妳就熄熄火吧，鳳雲只是鬧鬧脾氣，不是認真的。」皇帝從未看過皇后發怒，隔了好一陣子才擠出這句話。

皇后這才緩緩坐下，疲倦地說。「臣妾累了，皇上，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梓南帝悻悻然宣佈離宮。玄梅和鳳雲馬上接著告退。尚留在殿中的皇族則是議論紛紛。

「小姑娘，北苗在梓南人眼中這麼可怕？怎麼那個驕矜鳳雲公主一副死也不去的樣子？」

「你想，誰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嫁到一個未知的地方。鳳雲是宮內寵兒，如果留在梓南，招個附馬，往後的日子還是逍遙自在。如果嫁去北苗，說不準宮中的人合不和得來，連未來的夫君合不合意都不知道呢。」

「小姑娘說的也是，不過宮裡頭的公主多多少少會預期自己會遠嫁吧？」明闕想起自己的皇妹琉璃公主上個月才嫁到芝蘭，這已是他第三個姐妹嫁出國外了。

「有些人不願認命的。不認命不是壞事，但推責任給別人卻不大君子。」小姑娘像是對他說又相自言自語。

「她本來就不是君子吧？」明闕其實是一語雙關。鳳雲是個女子，本非君子。而前幾日在北苗使節的謁見典禮上，鳳雲當著所有人的面命令宮女與隨侍把北苗的謁見禮全搬到她與玄梅夫人的宮中。在場的其他皇族大臣沒人敢說話。目睹此情此景，當然也不會把鳳雲當成君子。

殷姑娘的眉毛再一次挑高。她一反剛剛不看他，自言自語的態度，轉頭直視他。「你知道的挺多的嘛，看來若北苗要扳倒梓南，大概不一定要用兵，也許用細作就成了。」

「想必殷姑娘知道的比苗某還多吧？」明闕又不正面回答。

「我只知道該知道的。」她淡淡地說，又恢復剛剛自言自語的神態。

大殿裡的人一個個告退。現在只剩兩三個嬪妃和公主，剛剛被點名的妙雲和龍雲都在。憲文皇子和陳貴妃還在同弘文與敏懿說話。

「誒，苗兄，待會我得要下去了，你要不要先走啊？我想我一出現，宮中的巡防大概會更加強了。」

「妳要下去？為什麼？」

「私事，要你離開是為你好，反正皇帝老子決定嫁誰今天是不會有答案了。」

「妳確定下去之後不會有事？」聽她說話聲音稚氣未脫，今晚能溜進宮中，大多也是趁著御林軍鬆懈，僥倖得逞。若是真的被御林軍圍捕，恐難全身而退;況且下頭的兩個皇子都是練家子，功夫不弱，小ㄚ頭片子一下去，決對被逮。

「一陣混亂是免不了，所以要你先走，否則你會怎樣我不敢擔保，至於我嘛，死不了的。」

「當真？」明闕半是懷疑，半是好奇起這個人的來歷，還有她夜探皇宮的目的。究誰是她口中的故人？看她十分有把握沒人會傷她，莫非她與下頭的人關係斐淺？只是，若是如此，光明正大地見人豈不挺好，幹麻還躲在樑上偷窺？明闕有點想留下來看看等一下是怎樣的場面。

「北苗的細作都擔心那麼多嗎？信不信你若不走，我下去之後先告訴他們上頭還有一人？」小姑娘語帶威脅。

伏明闕愣了一會才會意到自己剛剛不自覺地把眼前這為姑娘列為「無害」的一類，並沒有想到其實兩人實在有可能是敵非友。不過，又何妨呢？至少這姑娘在做出有害之事前還警告他。就算是敵對的一方，大概也是不欺暗室的那一種吧？

「既然姑娘如此介意苗某在場，苗某也不多打擾。後會有期了。」他倒不是怕了那些弱質的御林軍。兩位皇子和他比起來大概是伯仲之間，如果耍狠，還是可以脫身。只是北苗使節來訪之時，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先輕輕躍到剛剛進來時的洞口，回頭又給了那小姑娘一個友善的微笑。管他的，就算將來免不了敵對，至少今夜相處愉快。明闕如是想。就不知那個紅豆姑娘讀不讀的出黑面巾底下的笑意。

小姑娘見他又回頭，先是張大了眼睛，然後，她似是看出了他的笑意，竟又由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覆的紅豆餅執了過去。她只微微地頷首，用手示意他快快離去。伏明闕沒料到她這一招，等到一回神，又只能急忙接住那個油紙袋。這樣一來，是及時阻止了一袋紅豆餅落下大殿，但是油紙袋落入他掌中的聲響還是引起了殿中人的注意。

「什麼人？」弘文的聲音由殿下傳來。如此一來，明闕只得快速地一縮身，鑽入來時所用的縫隙，出了興鳳宮。急促中，似乎聽到了小姑娘細細的笑聲。

---------------------------------------------------------第一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