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行單位：法治國律師事務所 ∕ 撰文：王泓鑫主持律師

☉出刊日期：2023/07/17

【法律加油站】：遺囑自己寫，有效嗎？

【事件】

    某婦人因年事已高，深感不久人世，決定書立遺囑，分配百年後遺產歸屬，以免子孫因遺產分配對簿公堂。自己寫遺囑，有效嗎？需要有哪一些內容，才有效？法律針對自己寫遺囑，有哪些特別的要求呢？

【解析】

◎自書遺囑，須符合哪些要件呢？

    依據民法第1190條規定：「自書遺囑者，應自書遺囑全文，記明年、月、日，並親自簽名；如有增減、塗改，應註明增減、塗改之處所及字數，另行簽名。」

    由上可知，自己寫遺囑要有法律效力，必須：1、自己書寫全部遺囑內容；2、要寫下書寫遺囑的日期；3、親筆簽名；4、如果有塗改，必須標註修改、塗改之處所、字數並另外簽名。

◎何謂「自書」？若由他人扶手而書立，算是「自書」嗎？

    實例上曾有民眾因不諳中文，而由他人扶著立遺囑人之手，寫下遺囑。但法院認為這樣讓別人扶著手而書立遺囑，並非「自書」，而屬無效。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2865號裁定謂：「…惟依兩造之陳述及證人陸阿金、認證時在場擔任通譯之高德福之證詞，可知陸登妹並無中文書寫能力。且證人高德福證述伊未見聞陸登妹書寫系爭遺囑之過程，陸登妹稱要將土地奉獻給神，並告知要交給伊與被上訴人管理等語，參以證人陸阿金復證稱陸登妹不會寫，有一位牧師扶著陸登妹的手寫，陸登妹說土地要給潘秀利管理等詞，堪認系爭遺囑並非陸登妹自書，而係由他人握住陸登妹之手書寫，與民法第1190條規定自書遺囑之方式不符，自不生以遺囑為遺贈之效力。」

◎遺囑僅一部分自己寫，或以電腦打字，有效嗎？

    遺囑全文僅有一部份自己寫，其他字句為他人筆跡，但立遺囑人有親自簽名，這樣的遺囑有效嗎？實例上曾認為：「…倘未具備自書遺囑全文之要件，自不得僅因簽名真正，遽認自書遺囑為有效。查上訴人於事實審一再抗辯系爭遺囑前後字體不同，非由楊長興自書全文等語（見一審卷㈠第226頁、卷㈢第103頁，原審卷㈠第80、128頁、卷㈡第148頁、第271 頁背面），攸關系爭遺囑是否有效之判斷，自屬重要之防禦方法。」（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2426號）。換言之，如遺囑非由立遺囑人書寫全文，而係由他人協助書寫其中一部分，則屬無效。

    另如遺囑係以電腦打字列印出全文後，再由立遺囑人親自簽名，這樣算是「自書」嗎？有效嗎？

    實例上曾認為：「…本件系爭遺囑（民國95年所立）內容全部以電腦繕打文字方式製作列印，非上訴人之兄黃中夫親筆書寫遺囑全文，且上訴人並未舉證證明系爭遺囑確係黃中夫本人親自繕打遺囑全文，難認符合民法第1190條所定之要件而有效。」（最高法院102年度台上字第900號民事裁定參照）。

    另有法院認為：「…至該處分書文末記載『本處分書經本人及見證人簽名日起即生效力，並依民法第1190條視同本人親立之遺囑』等語，衡以民法第1190條前段規定『自書遺囑者，應自書遺囑全文，記明年、月、日，並親自簽名』之旨，系爭處分書既係委外打字完成，且無林崑哲自書全文之原本資料為憑，即與自書遺囑之法定要式有違，而無從發生遺贈之效力，足見上訴人之抗辯為不可採。」（最高法院 97年度台上字第659號民事判決參照）。

    因此，遺囑若係以電腦打字方式為之，非屬「自書」，將導致無效，不可不慎。

◎立遺囑人雖親書遺囑全文，但影印數份後，於影印本上簽字，有效嗎？

    實例上曾出現立遺囑人為了將遺囑給全部六名子女，每人一份，遂於書寫遺囑全文後，先行影印六份，再於六份影印本上逐一簽名並書寫日期，但卻遭法院認定遺囑無效。

    此觀最高法院102年度台上字第1192號民事判決認為：「…按遺囑應依法定方式為之，自書遺囑者，依民法第1190條之規定，應自書遺囑全文，記明年、月、日，並親自簽名。其非依此方式為之者，不生效力（本院28年上字第2293號判例參照）。則自書遺囑者，即應於自書之遺囑原本記明年、月、日，並親自簽名，其遺囑始生效力。原審以系爭遺囑確係黃志中自書遺囑全文，未即簽名及記載日期，先行影印六份，再於影本一一記載日期及簽名，已得確定遺囑人真意，自生自書遺囑效力，所持法律見解，尚有違誤。」。換言之，縱使立遺囑人已於每份影印本上簽名、寫日期，但終究並非原先親自書寫的該份遺囑，而不符自書遺囑之要件而不生效力。

◎遺囑若未書寫日期，恐導致無效！日期一定要寫在遺囑最後的位置嗎？

    自書遺囑依法須書寫日期，但日期要寫在遺囑的哪個位置，法律並無規定。法院見解認為：「…是自書遺囑之書面頁與頁間不以蓋騎縫章為必要，其日期記載位置，法律並無限制在全文末尾，在全文之首或於文中為之，均無不可。」（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1916號民事判決參照）。換言之，日期須寫在遺囑的何處，並無限制，且遺囑若有好幾頁，也不一定要改騎縫章，只要能確認是同一份遺囑即可。

    另外，若遺囑沒記載日期，但依其他證據可確定立遺囑人是某一日期所立下之遺囑，這樣可以算是有效的遺囑嗎？

    最高法院108年度台上字第444號判決認為：「…故自書遺囑以自書為要件，倘遺囑人未自行記明日期，除得由遺囑人自書其他部分為其日期之補充外，倘不得由第三人代記日期補充之。本件孔仁志自書之系爭遺囑未記明年、月、日，係法院公證人認證時註記認證日期，為原審合法認定之事實。依前開說明，系爭遺囑未註記日期，法院公證人註記之日期乃認證日期，並非遺囑之一部，無從以之補正系爭遺囑之日期，系爭遺囑即屬無效。」。換言之，即便是在公證人處所書之遺囑，但因立遺囑人為親書日期，仍屬無效之遺囑。

◎立遺囑人沒有親自簽名，遺囑有效嗎？遺囑正本已無法尋獲，遺囑仍有效嗎？

    立遺囑人即便書寫了遺囑全文，但偏偏就是忘了親自簽名，將導致遺囑無效。此觀最高法院104年度台上字第1890號裁定謂：「上訴人提出『王吉齋親筆遺囑』（下稱系爭自書遺囑），並無王吉齋簽名，不生民法第1190條自書遺囑效力，…」。

    另實例上曾有案例，遺囑於訴訟期間已經找不到正本，但依其他證據可認確實有此份遺囑存在，證人也證實確實有這份遺囑，則遺囑雖已找不到，但仍屬有效之遺囑。此觀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1916號民事判決認為：「…民事訴訟法第352條第2項固規定『私文書應提出其原本，但僅因文書之效力或解釋有爭執者，得提出繕本或影本』。惟倘私文書之原本已滅失，而當事人復對繕本或影本之真正有爭執，為符真實，法院非不得依民事訴訟法第222條第1項規定，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證據之結果，依自由心證判斷其真偽。…，能否逕以上訴人不能提出系爭遺囑原本，即認上訴人主張王甡書立系爭遺囑之事實為偽，非無再進一步推求餘地。」

◎遺囑有塗改、增刪，但未於塗改處簽名並註記塗改字數，遺囑有效嗎？

    最高法院91年度台上字第1260號裁定謂：「…次按自書遺囑，如有增減、塗改，依民法第1190條後段之規定，固應註明增減、塗改之處所及字數，另行簽名。惟此項規定乃在保障立遺囑人之真意，以昭慎重，並避免糾紛而為，非謂有此情形，自書遺囑概不生效力。是以如未依此規定之方式所為之增減、塗改，僅該增減、塗改部分不生遺囑變更之效力，尚難謂全部遺囑為無效。本件系爭自書遺囑雖有數處塗改痕跡，惟仍可辨別經塗改之原字，且其塗改係因筆誤或為使文章流暢而為，並不影響遺囑本文之真意，…」。

    換言之，遺囑之塗改處雖未有另行簽名或註記塗改字數，是否就導致整份遺囑當然無效，不可一概而論。最高法院95年度台上字第840號裁定即認為：「…至同條第2項另規定如有增減、塗改，應註明增減、塗改之處所及字數，另行簽名，旨在保障立囑人之真意，以昭慎重，並避免糾紛，非謂一有此情形，即認所立自書遺囑不生效力。併此敘明。」

    而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254號判決亦認為，「…遺囑人自書遺囑因筆誤或書寫錯別字予以更正，雖未依法定方式為增刪塗改，倘確屬遺囑人之真意，而不影響遺囑整體內容者，從遺囑法定方式之踐履，係以遺囑人之真意為依歸，應肯認該更正部分之效力。否則，非但遺囑人之真意遭受扭曲，亦使法律要求「遺囑人制作遺囑須依法定方式為之」之根本精神盡失。」、最高法院104年度台上字第1848號民事判決認為「…民法明定遺囑之方式，在確保遺囑人之真意，亦謀其遺志之實現。嚴守方式本身並非目的，而僅為確保遺囑人真意之手段而已。遺囑之解釋，不應單以是否嚴守方式為形式判斷，而應置重於遺囑人真意之確保、遺囑自由之維持。」，均同此意旨。

◎小結

    自己寫遺囑要有法律效力，必須符合幾個要件：1、自己書寫全部遺囑內容；2、要寫下書寫遺囑的日期；3、親筆簽名；4、如果有塗改，必須標註修改、塗改之處所、字數並另外簽名。

    實例上曾有民眾因不諳中文，而由他人扶著立遺囑人之手，寫下遺囑。但法院認為這樣讓別人扶著手而書立遺囑，並非「自書」，而屬無效。另，遺囑全文僅有一部份自己寫，其他字句為他人筆跡，雖立遺囑人有親自簽名，但這樣的遺囑恐屬無效。又如遺囑係以電腦打字列印出全文後，再由立遺囑人親自簽名，這樣算是「自書」嗎？實務上頃向認定非屬「自書」，將導致無效，不可不慎。另外，如果將自書遺囑影印後簽字，該影印本雖屬由立遺囑人親簽，但仍不符合「自書」之要件。

    另自書遺囑依法須書寫日期，但日期要寫在遺囑的哪個位置，法律並無規定。因法律並無限制在全文末尾，在全文之首或於文中為之，均無不可。再者，若遺囑沒記載日期，但依其他證據可確定立遺囑人是某一日期所立下之遺囑，這樣仍屬沒有書寫日期的遺囑，而屬無效。

    立遺囑人即便書寫了遺囑全文，但偏偏就是忘了親自簽名，將導致遺囑無效。

    又遺囑有塗改、增刪，但未於塗改處簽名並註記塗改字數，遺囑有效嗎？不可一概而論。遺囑人自書遺囑因筆誤或書寫錯別字予以更正，雖未依法定方式為增刪塗改，倘確屬遺囑人之真意，而不影響遺囑整體內容者，從遺囑法定方式之踐履，係以遺囑人之真意為依歸，應肯認該更正部分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