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六晚上到星期一白天，是屬於和家人、家鄉難得的相處日。發覺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同了。




星期六晚上到星期日的下午，我和弟弟、阿公和爸爸生活，這麼說來似乎是平常的事，但對我來說，距離上次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卻隔了六年多之久。


會離開，是因為不能接受自己家庭的樣貌，想用自己的力量築一個溫暖的巢窩，一個我對美好家庭的想像。




之前也斷斷續續地回家過節，或沒事地返鄉相聚，但不同的是，這次回家少了近鄉情怯，少了難以啟齒的想臨陣脫逃。

我把這次回家當作真正的回家。


走在家裡地板上/走廊上、坐在家裡的藤椅上和弟弟一起看金鐘獎、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翻衣櫥/找書/找音樂、在廚房站著洗碗、……，這些看似平常、簡簡單單的瑣事，竟讓我細膩地感受到當下的微妙－

在人來人往且熱鬧的城市裡，所體會不到的自我認同與歸屬感。




這或許是為何這麼多年來，我仍然一個人，無法很深很深地與別人有所連結，
即使容易與他人打成一片。

因為六年多前的我，在出家門前，和家庭有很大的疏離，還學不會怎麼去愛人，怎麼關懷人。

我的猜想，算是突如其來的禮物吧！會再慢慢地解構下去……

有另一個猜想。猜想著是什麼讓我的近鄉情怯，想要逃開家的念頭逐漸褪去？
隨即想到之前上貴傑老師的家庭星座排序課程、社區劇場種子師資培訓課程時，我百般渴望與身旁的人一樣，在家庭或社區裡得到歸屬感；羨慕朋友裡，像小朱和他家人的親密與擁抱。

以及後來在重翻家族治療的課本裡，發現的三段話：

「而當我們終於想到家這個因素時，又往往給它貼上負面標籤－認為那是一股使人後退的依賴性，或是會磨耗耐性的因素。我們對家庭的關注，往往集中於其差異及失序。家庭生活中的和諧面如忠誠、容忍、互助和互相扶持等，則經常為人所忽視，認為那是家庭生活中理所當然應具備的條件。要作英雄，得是唱反調的角色。」

「今天有很多人談及『家庭功能失常（dysfunctional families）』是人們不快樂的原因之一。不幸的是，其中有部分確實和父母攸關，使得子女因父母的行為而受害，像是母親酗酒、父親粗暴或冷漠，因而使得有些人不快樂。或許這在挖掘罪惡與羞愧意識方面是往前邁進了一大步，但是對理解家庭功能失常的真正成因則仍有一條漫長的路要走。」

「所以會將家庭的不幸遭遇歸罪於父母的挫敗，原因之一即是一般人很難將其過去之個人特質與家庭的結構模式相連結－即是無法視家庭為相關連的生命間，由嚴格而緘默的原則所統御的一種系統。」（Michael P. Nichols, Richard C. Schwartz，2002，《家族治療概論》，初版。臺北：洪葉。P.8）


這些生活經驗和那些我尚未覺察到的，靜靜又緩緩地牽起我的手，注入溫暖和新的視角進到我的身體裡，我的內在。



我在20071117隨記手札裡寫著：
「……剛才突然有一個感受－一個人回來了，另一個人也會想回來。慢慢地，家就會又開始熱鬧起來，……繞了一大圈，一定要體驗不踏實、空虛、不安心和內疚後，才甘心。我知道自己能放下的是什麼了：外求的心。一直以為自己是內求的，殊不知，我很矛盾，因為心和身體一直往反方向跑，不斷地拉扯。難怪，感覺越來越空洞，心越來越貧脊。回來，才能讓心和身體趨於一致。才能獲得真正的寧靜和心定。到處都可以學習，別高傲了起來，看不起自己的根，那只是表面的盲從。」



*****


星期一休假，我決定好好地待在家裡看書，沉澱、寫些東西。

星期日下午北上回桃園的火車途中，我帶著要給媽媽看的書，隨興地決定此刻就先去樹林找媽媽，將書交給她後再回桃園。
儘管我知道那會讓我失去完整的獨處，但那時想像著媽媽早點拿到書的開心模樣，可以消磨時間，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她很喜歡看書），就感覺興奮！我希望媽媽的生活開心。

星期日晚上的樹林，風很大，我進了媽媽的家，就不想出門趕車回桃園了。

媽媽很開心我住一晚，她沒說，但我從她的表情裡就知道了。

夜晚裡的我們，忍耐那恣意漫佈周圍的睡意，聊著生活的大小事，其實媽媽精神一直很好，但我的身心靈皆無法一致跟隨話題，感謝媽媽後來放我一馬，讓我進入夢鄉。


後來有一個插曲。
凌晨兩點，竟接到陳明祿先生的電話，叫我起來上廁所。

他說，第一次這時候打給妳，有接！
我說，我本來沒聽到電話聲的，是我媽叫我起來接的。

在遠方海上執班的陳先生挺不好意思地掛上電話後，因為陳先生，我又和媽媽聊了起來（陳明祿，我都在努力幫你說好話哦！），聊到後來，我媽都覺得陳明祿是個有為青年了！哇哩~~~

結果我又因認床而輾轉難眠了……



*****


隔天要回家時，我邀請媽媽和叔叔到桃園看我的小房子和謝摸摸。
媽媽很希望去，於是我和媽媽很熱情地拉叔叔一起去。叔叔是一個不愛出門的中年男人，他後來也答應了，我很驚喜，真的。


到了小房子裡，他們一見到摸摸，狂叫牠的名字、和牠玩，兩個人很開心，而我也跟著開心了起來。他們很少這麼興奮的！加上，叔叔一開始不是這麼願意出門，嘴裡還會不時地叨念著「養什麼兔子啊！多忙的！」之類的話。：P




連我後來送他們坐火車回樹林，自己沒有早點回家，叔叔竟和媽媽唸著說我不早點回家，摸摸一個人在家會很寂寞。

哇~~~


謝摸摸整個就是很受歡迎！！


只不過，我請媽媽帶摸摸回去個幾天，她卻推拒再三！
果然是冷靜的大人，哈哈！



後來還帶媽媽、叔叔去吃好吃的鐵板炒飯、鐵板麵，去銘傳大學龜山校區散散步，大聲又興奮地描述每一張我和朋友去澎湖的照片和精采有趣。



記得媽媽說：害妳沒有辦法好好休息咧，要這樣跑來跑去的……
我真心地回應她：我覺得能陪你們，比較重要哇！

接著，就看見媽媽一個欣慰的微笑。


我心想：過去真的放棄了太多重要和珍貴，而現在，我必須好好把握接下來的所有。


*****



拉里拉雜地寫著這次休假的生活片段，是因為感受到難得的踏實和歸屬感，單純的親情親愛。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正在學習怎麼給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