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台北還熱的像個悶鍋，沒想到飛機停靠在法蘭克福，機艙外的秋意已經開始微涼了。

大約是被一連串的西濱環島與澎湖遊給熱到怕，錯覺整個北半球的九月天應該還是秋老虎發威的階段，不料，德國的時序已經悄然遞嬗，路上行人開始著起長袖薄衫，連像樣點的圍巾都已經出籠，百貨櫥窗裡夏季的清涼短著已經退去，展示未來一季可能的冷冽與溫暖。我對灰濛的冬季一向無甚好感，總覺得那是憂鬱症患者集體發病的霧鎖時節，但在歷經了鍾愛的酷暑熬烤了幾個月之後，難免喜新厭舊的懷念起那一絲絲的凍寒來，彷彿有那麼點異鄉的孤清。

站在貫穿這座城市的梅茵河上，河面吹來尚未結成冰霜的冷風，夾雜歐洲大陸特有的泥草氣味，對一個習慣島嶼氣候的亞洲客來說，當真可以變成一種異教徒的清洗，在西方的神聖裡，洗滌東方錯犯的驕惡與罪愆，對著遠方教堂的大鐘樓許願，在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帶著純然如處子的身心，回到遙遠的東方世界，繼續累積此世的福份，與造孽。

誰說日夜顛倒、五行危傾的飛行全然沒有一處良益？在東京甲迷失，下一站來到德國乙反省，依傍著換日線不停翻躍，像是跳繩一般的在地球儀上做時空遊戲，『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去哪裡…』，從來就未曾羨慕，自己卻不自覺已成了流浪的吉普賽，沒有規範，泯滅倫理，帶著一盞微弱如燭的善良，隨著這星體的公轉，不停與自己的感官自轉。遺忘了曆日星期，只剩下交感神經與春夏秋東。

請不要笑。

這般的瘋癲，孤寂何嘗不啻為一件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