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13 16:16:03雨漣
毀滅與光輝
Paul Schneider牢房/德國,布亨瓦德(Buchenwald)集中營
我很難給人類做出個正確的評價。
我想要問她,同樣是人,怎麼有人如此邪惡,又有人如此光明燦爛呢?
人類的文字與故事怎麼可以具有毀滅性,又同時光輝呢?
~《偷書賊》~
我很難給人類做出個正確的評價。
我想要問她,同樣是人,怎麼有人如此邪惡,又有人如此光明燦爛呢?
人類的文字與故事怎麼可以具有毀滅性,又同時光輝呢?
~《偷書賊》~
「有時候不是書不好,是我們生命歷練還不夠看懂它。」這是迷小走今天在twitter上寫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看到的是哪一本,但對這句話深有同感。而這個有所感,和旅行中帶了,以及沒有帶的書有關。
有了曾經帶著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到日本旅行時聽,結果徹底感覺分裂的「難忘」經驗,對於出門兩個星期要帶什麼書,當然是分外小心謹慎。這次的旅行,煩惱了很久後,帶了兩本書,刻意挑兩本截然不同類型,但內容又多少有些相關的(當然,只以我自己主觀判定的關連性),因此一本是詩集,一本是回憶錄。以確保一本敗下陣時,還有另一本可救。
然而,事實證明,Sara Nelson(《好書太多,時間太少》的作者)是對的,不管事情怎樣精心挑選,我們永遠無法預期到了當地之後,所選的那本書是不是能夠如同自己當初挑選時所期待的那樣與自己的旅行心境接軌,並且,有很多時候,不是我們選書,而是書找上了我們。這回找上我的書,是《偷書賊》(The Book Thief )。
竟然是《偷書賊》這件事,相當讓我自己訝異。一來,由於厚度的關係,它是一本打一開始我便沒列入攜帶考慮之列的書;二來,在離開以前,它還是一個我沒有打算要看完的書,被放在枕邊,每天讀個幾十頁,讀到哪兒都無妨,會因此中斷兩個星期都無所謂的故事(我甚至已經忘記去之前是停在哪裡)。並不是文字的問題,翻譯的文筆很流暢好讀,只是我那陣子剛好得了一窩風讀翻譯小說厭倦症,並且對那個從一開始就故作聰明喃喃自語,三不五時就冒出來用文字耍神秘的死神傢伙,實在有點不耐煩。而且,相當程度害怕這樣集所有足以拿來濫情使用主題(死亡、二次大戰、猶太人、德國人、孤兒)於一身的故事,最終依然只淪落於情緒撩撥。
沒想到人到了德國,到了Buchenwald集中營,《偷書賊》中許多原本模糊的情境、描述,竟然不斷一一跳躍出腦海,化為真實的感受。
一個從過去到現在都穿梭在時空間的死神,閱讀二次大戰一個仰賴偷書,仰賴文字而堅定活下去的德國女孩的故事。戰爭之浩大,死亡之真實,生命之渺小,彼此牽連。而那樣的角度亦精確的反應了當下的我們與那段「歷史」的距離。沒有親身經歷,沒有切身體會,不是被迫害的猶太人,也不是去加害的德國人,不是透過種族、國家認同去認識;已經能明確分辨是非,已經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該指責誰的詭計誰的殘暴,而非處在混沌不安局勢中,不知未來走向將會如何的無助個體。幾乎只剩下死亡,這唯一不論在時間的何處,世界的何處,每個人都對其能夠有所體認認同的主題,每個人在其面前依然能夠單單被計數是一個「人」(似乎,這個世代除了生死,也再也沒有什麼是真正所謂無差異的認同了)。
書中的死神是我們,站在一切紛亂的局外,冷靜,又難以不被牽動的,奔波於每一次的災難與死亡之間,試圖去理解這一切究竟是什麼。然而死神又不只是我們,因為他打破了死亡的殘酷,溫柔又心碎的領我們拾掇每一個失去的靈魂,提醒我們每一個靈魂的珍貴,而非只是報告傷亡數字。
「一九四二年六月二十三日,在波蘭,有一群法籍猶太人關在德國人管理的監獄裡。我帶走的第一個人離門口很近,他的心智先是全速前進,然後減慢速度,變成踱步,然後慢下來,慢下來.....
那天我拾起每個靈魂好像這些靈魂才剛出生似的。請相信我的說法,我甚至還吻了幾張中毒的疲憊臉頰,我傾聽他們最後喘著氣的喊叫,聽著漸漸聽不見的話語,我看著他們對愛的憧憬,將他們由恐懼之中釋放出來。
我把他們全都帶走。如果我真有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的時候,就是這個時刻。我滿心淒涼地看看上方的世界,我望著天空由銀色轉成灰色,接著轉成雨的顏色,就連浮雲也想要掙脫。
有時候我會猜,雲端上面是怎樣的景象,雖然心知肚明太陽是金黃色的,無邊無際的大氣層是一隻巨大的藍眼睛。
他們是法國人,他們是猶太人,他們就是你。」(P301)
回來之後,我才一口氣把書看完,並且在努力抵抗的沈重中,獲得安慰。那支持了賽莉爾的文字,故事,也幫助了我,透過一個我沒有帶去的書。
「沒有人擁有像我一樣的心,人類的心是一直線,而我的卻是個圓形。我擁有無窮無盡的能力,能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地點,結果我永遠是在人類最好與最糟的狀況下找到他們,我看見人類的醜陋,也看見人類的美麗,而我好奇為什麼人類能夠同時記鄙陋又美麗呢?」(P431)
當我今天重翻到故事一開頭的一段話,回想起在Buchenwald看到的一間間牢房,與殘酷的印證,我忽然覺得,在這些一個個小小的窗口,與鐵絲環繞的沙礪地中,一定有著許多,被亦倚賴人性珍貴之處而工作的死神保存在口袋中的故事。
「我那麼多的口袋裡面,有個口袋存留著她的故事。一再重讀。我隨身攜帶好多個故事,其中就包含她的故事。每個故事都有非凡獨特之處,每個故事都代表一次努力,一次大大的努力,努力向我證明人類生存的價值。」(P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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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看起來很不錯
改天我也會去買來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