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愛畫美女，從各種不同美麗的女子中，找尋自己的最愛；那個時代，鄰居的姐姐們，人手一本瓊瑤，收音機裡，電影也有瓊瑤，不知是我的年紀小，還是個性不夠浪漫，直到今天，我沒有喜歡過她筆下的任何一個女子，包括瓊瑤小說，改編成電影的女星們！

大學時代，在一次畫展的場合裡，一睹梁丹丰教授的丰釆，她著一身灰色旗袍，端凝地站在人群中，神釆燦亮懾人，我竟有些畏懼不敢逼視，後來有機會接近丹美，秀中教授，也從她們的言笑中，看到那樣高貴又深致的氣質，那是一種長期薰陶於美術中的自在神情。

從外表去欣賞一個人的美醜，與從心靈去認識一個人；在現實中，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幻滅的心情，這是人性中無奈的試鍊；如果紅樓夢裡的人物，放進生活裡，你會喜歡誰呢？王熙鳳，薛寶釵還是林黛玉？
我喜歡閱讀許許多多的人，也來自於小說裡的描述；有一首歌：「讀你千遍，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三月．．．」。

耐讀的人，就像一本說不完的故事；因為喜歡小說裡的人物：如「京華煙雲」的木蘭、「紅牡丹」裡的牡丹，桂花巷裡的「剔紅」、張愛玲筆下曹七巧、銀娣；鍾曉陽描寫的趙寧靜，亂世佳人裡的赫思佳．．．等，都是我欣賞的性情，那些活在文學裡的女子，命運造就了她們，她們也演活了自己的故事！

那麼畫裡的女子呢？翻開西洋美術，多得不勝枚舉；而我喜歡讀的，是那在人生旅程上，走過風雨，在生活裡生兒育女，為丈夫家人燃燒生命的，如何拿起畫筆點亮自已的畫外女子；這些自在爽朗，言笑芬芳的女子們，未必都是幸福的，如早年的潘玉良，是我所敬佩的，除此陳進、梁氐一家畫畫的女子，以及畫會裡許多才氣縱橫的女性，誰不曾在男尊女卑的現實中掙扎，誰不曾憂戚於人情的翻雲覆雨，還有一位姐姐，前一天還和老公手牽手上街買菜，第二天，老公竟要和她離婚，娶一個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女子！可是她們都從谷底中爬了上來，在繪畫的雲端自由飛翔。

也有幸福盪漾在眉宇之間，在繪畫中悠遊自得的女子，無論如何，繪畫讓人是超越孤獨、超越現實和愛情的憂傷，難以想像，一張巨幅，佔了大半邊牆的繪畫，出自一位柔弱女子的手筆，更難理解的是，為了創意，一個人單騎天涯，跑遍北歐的十二個博物館，去體驗不一樣的感受；歲月擋不住閃耀四散的活力，反而更添她們的風采，真正美麗，內性自足的女子，她用生命畫畫，她不必爭論什麼主張？不要披金戴鑽，就神采奕奕，十分溫順乾淨。

其實，與畫外的女子相遇，你不會遺憾，未曾參與她的過去，天生的美醜，已失去影響力，無須喧嘩，行止之間，她有著當下的清朗與美麗！


2008/1/8 彤寫于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