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下的精油按摩
一開始,我必須主動去請她們讓我為她們按摩,但她們覺得不好意思,而且年紀愈大的愈難說服,年輕一點的差不多五十歲左右比較願意嘗試,但她們還是不願意坐過來,彼此之間的感覺其實還很陌生。被拒絕的次數多了,連我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後來我幾乎有點半強迫的,直接到她們身邊讓她們聞精油的味道,我知道聞香對於紓解壓力是有幫助的,效果真的很快、很直接,她們都覺得蠻舒服的,而且沒有危險性也不會痛,這才願意接受我的服務。
第二天,她們一個拉一個來讓我按摩;到了第三天,大家就自動來排隊等按摩了。我們在大樹下為災民們按摩,後來也加入音樂,她們開始會跟我們聊天、開玩笑,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原住民老人只會講母語,我們便請人翻譯,原本她們剛開始都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以為會痛,沒想到這麼舒服,原本肩頸很痛的,現在身體輕鬆很多。可以溝通的村民說現在頭不痛了,比較好睡,不用吃安眠藥。姆姆說太舒服了以後上癮怎麼辦?我說:「我可以教你們的家人呀!」所以我開始訓練部落年輕人一些簡單的按摩技巧,讓他們去為老人家服務。
來按摩是想放鬆一下,但是電話還是接不完
嘉蘭村的芳療空間是原住民的瞭望台
我也發現了很有趣的現象,每按完一個人,旁邊就有人遞給那個人一顆檳榔,一人一顆。當下我很感動,這是原住民表達體貼的方式,就像我們做完療程會喝花茶、吃手工餅一樣。只是沒有人拿檳榔給我們,哈!
至於公部門的工作人員則安排在保健室內按摩,因為她們怕被看到怕被罵,其實她們的情緒都繃得很緊,更需要紓壓。記得第一次為工作人員按摩,一按完,一排人全癱在沙發上面睡著了,還打呼,其實她們已經好幾天睡不著了。
每天我們大概有四個芳療師到收容中心為災民按摩,一次十五分鐘,約可服務三十人。台北的朋友用自己的休假時間來台東幫忙,台東的芳療師也主動加入排班,真情感人。其實原住民很單純,任何人對她們的一點點好,她們都很感謝,她們處處感謝,感謝我們的協助,感謝大家的關心,然而她們也在觀察「你是不是真心對她們好?」許多單位來救災,打完廣告「沾了醬油」就走,而聖母醫院來,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每天來,所以災民們受到感動,願意信任我們。況且按摩是這麼親近的接觸,對方怎可能不知道你是出於真心還是被迫的?每次我們要離開前,村民們都會鼓掌向我們道謝,並問:「你們明天還會不會來?」當然會,我們每天都會來,至少要陪伴她們到組合屋完成。她們很感謝我們,說:「你們是真心關心我們的!」
你們是真心關心我們的!」
聖母醫院芳療團隊一字排開為災民服務
芳療在災區很少見,引起許多媒體的注意
還記得災後在嘉蘭村舉行的第一台彌撒,我看到一個小女孩表情很痛苦,原來大水沖毀家園後,妹妹沒有枕頭睡,這幾天一直喊脖子痛,可能是落枕了。九歲的孩子身體應該是柔軟的,怎麼會落枕?可見得災害在人們心中可能殘留著陰影而人們卻不知該如何處理。由於妹妹堅持要聽彌撒,所以我們一邊坐著聽彌撒,我一邊用精油幫妹妹做肩頸按摩,非常輕柔的按摩,比較像安撫。大約十分鐘以後,妹妹的氣色改變了,恢復了天真的笑容,雖然還有一點點痛。我安撫她明天就好了。她很開心地告訴我明天是她的生日,她是獅子座的。我便先祝她生日快樂。隔天,我買了一個小蛋糕和生日禮物---枕頭,帶著到嘉蘭國小去送給她,學校附近是剛剛被大水沖毀了的家園,同學們幾乎都是受災戶,我們在群山環抱中一起為妹妹唱生日快樂歌。
一邊坐著聽彌撒,我一邊用精油幫妹妹做肩頸按摩
民進黨蔡英文主席說她走遍各災區沒有見過這樣的服務
其實每天跑災區還蠻辛苦的,但是看到災民們因為精油按摩而放鬆,不再沈溺於悲傷,對於芳療師的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我作的很開心,不會有疲憊感。眼看著村民們愈來愈好睡,反倒是我每天只睡三個小時,而且一醒過來就睡不著,情緒太亢奮,結果身體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沒有很清爽。我自己的淨化也做得不夠,儘管台北的好友都很熱心地在幫我淨化,我反而太依賴別人,這部分是我以後還要再多注意的。
感謝麗美、Jade與學生、Keiko、Susan、Candy、德芳李文媛帶領凱龍學員為災民做燒毀儀式、憶蓮與芳權員工的支持、樸真國際,領航生命科技有限公司提供鬆筋棒,還有肯園的芳療師Sandra、Emma、米勒SPA、麗諾SPA、今生相攜婚紗禮服的LuLu、智慧、雅玲、力之、還有聖母醫院芳療課的學生們,她們以接力賽的方式一起在災區做美麗的事。
重建是一條漫長的路,需要陪伴、需要鼓勵,我們會繼續堅持下去,請大家也為我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