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很自由。

昨晚打了通電話給教授。
『喂．．教授嗎？．．那個．．關於那個研習，我去！』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呢！不過你之前不是怎麼也不肯去嗎？」

『呵呵．．』我只得苦笑。

為了她，什麼研習的大好機會我都能放棄。

總是起了個大早，到早餐店買了她最愛的牛奶和蛋餅，騎著摩托車到她宿舍門前，等她出門將熱騰騰的早餐拿給她，然後看著她洋溢的笑容讓我有了一天的動力！習慣每天上學身後有她的溫度，那雙圍繞我的手總令我心跳加速。常在她會出現的地方到處晃，一旦遇見她再強壓住內心的興奮假裝巧遇，她大概覺得很奇怪，怎麼我跟她天天都有巧合？

我不厭倦這種生活，我期待遇到她，期待看見她，期待為她做些什麼，期待那一抹笑容，期待我能跟她觸及到的一切。
所以我選擇不離開，選擇停駐在她身旁，選擇讓我的心做選擇。

這是我放棄研習的理由。

是啊！這是我當初怎麼也不肯參與研習的理由啊！
那麼我現在在做什麼？這樣子做是在讓我的心做選擇嗎？

是吧！我是在讓我的心做選擇，只是這次不是選擇題，不是選Ａ或選Ｂ，而是兩個都不選。

我在讓我的心休息。
「我太累了。」它說。

掛上電話，我拉上最後一袋行李的拉鍊。

一年多了，這是我升大學以來第一次離開台東。
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兩個月。

用兩個月沉澱自己的心情，用兩個月反省自己的過去，用兩個月思考與妳的關係，用兩個月找回我自己。

這樣的時間，我想不算長吧！　
如果不包括想念妳在內．．


跨出找尋自我的第一步，鈴聲跟著高歌！！
等等！！啥？！鈴聲？！

原來是電話響了．．

『喂，你好！我是夏晞洋，現在正忙著幫小動物處理糞坑不在家，沒事的話請你早點掛點，啊！不是，是沒事請你早點掛電話。有事請在『嗶』聲後留言，謝謝！嗶──』電話的這一端我正白痴的模仿著答錄機。

「靠北！竟然給我出門！死洋ㄟ，要去研習不用吭聲啊？！想拋下我們就走？！你可真夠義氣啊！！王八蛋的，更可惡的是你竟然把電腦也抱走？！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電腦看得比啥都重要！！偏偏我窮買不起，你搞什麼屁眼．．」
很好，聽他講的第一句話我就認得出他是誰。

沒錯！就是博凱。
講的話賤死人不償命的肯定就是他。

『喂！講話有水準點好不好？而且我說過不要叫那個＂聳＂到爆的名字。』

「喔？哩低勒厝喔？！聳到爆的名字？洋ㄟ喔？」

『廢話！不然我在哪講電話？！對啦，我說過不要再叫那個名字了。』

「啊你不是說你在處理糞坑．．」我可以罵髒話嗎？　

Ｘ！

「好啦，說正經的，」
『嗯？』
「死洋ㄟ．．」
『．．』我可以罵髒話嗎？

Ｘ！

「你幾點的火車？」終於是句人話。

『九點。』我看著手錶，時針指在八的位置，分針距離它有點遠，隔兩大格，就在六的位置。

「剩半個小時？！」他的語氣帶著驚訝。

天啊！！我怎麼會有這麼忠心義膽的朋友，捨不得我離開還想來送我．．
能有這樣的朋友真是我三生有幸！！

如果你這樣想，那麼我只能跟你說一句話。

那根本是他媽的狗屁！！

「怎麼剩那麼少時間？你現在把電腦從行李翻出來來不來得及？．．」

『．．』知道我要說什麼吧？

Ｘ！

『死都不可能來得及！！』我憤恨的掛上電話，幸虧我還保有那一絲絲的理智，不至於把電話摔了，要是壞了還得賠錢，那我真的會連泡麵都沒得吃。

不過，博凱會這麼輕易放棄他的電腦嗎？

「鈴鈴．．」這次不是電話，是手機。

看吧！我就知道這傢伙不會丟下他超愛的電腦。

『喂，你他媽的電腦我就是要搬走啦怎樣？！』接起電話我劈頭就給他落一句狠話。

「．．．」

『你幹麻？！幹麻不講話？』

「對、對不起．．我好像打錯了．．」妍沂？！

我趕緊看了手機螢幕，清楚的字樣顯示著：妍沂來電。

馬的，我有一種想殺了自己的衝動！！
我是不會看一下手機螢幕喔？！．．

『痾！！沒拉，妍沂，妳沒打錯，是我。』

「喔．．那剛剛．．」

『痾，呵呵，對不起喔．．我以為是博凱打來的．．』

「呵，沒關係。」

『呵呵呵呵．．』丟臉死了。

「對了，學長，聽說你要參加兩個月的研習啊？」消息會不會傳的太快了？！

避重就輕吧！
『嗯，對呀！教授一直鼓勵我去嘛．．而且只有這次的機會啦，同學們也一直建議我．．不好意思推託，所以．．所以．．．』我愈講愈心虛，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嗯，我知道了。」就、就這樣？！

雖然妍沂解決了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的問題，但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對她的反應竟然感到失望？我到底在幹麻？

『嗯．．』
「你現在在哪裡？」

喔對，我忘了說。
在我跟她講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搭著小黃到了月台，然後拿著一支手機邊等著火車邊講電話。

所以我在月台上。

『我在火車站．．』
「這麼快？幾點的火車？」
『九點．．』這個時候分針跟九靠得好近。
「喔．．你要去哪個縣市研習？」
『高雄，我也不喜歡大台北的繁榮嘛！哈哈．．』
「嗯。」

接著話筒的兩端都沉默了，我聽著她的呼吸聲，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到哽咽。
然後我聽到我的心在流淚。
流啊流，流遍心中每一個稜角，流過心裡每一個角落。

「為什麼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她先打破沉默。
「為什麼你就這樣自顧自的走．．你騙我！！你還說你不會離開．．嗚．．你騙我．．我討厭你騙我！！」

我無聲了。
我說不出話來，就這樣聽著她哭，聽著她一直哭一直哭，而我心碎。

火車裡面好多人，各忙各的，可以看得出他們趕著上班的上班，趕著出門的出門。
而我只是沉默。
相對車內的熙攘喧囂，我寂靜無聲。

世界突然慢了好多。

自強號一路往北。





＊發現我騙了妳好多，包括研習是去台北而不是高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