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28 23:35:59阿布

《朗島唱本》自序.試試



用心寫小說的人不是這樣的。這是整理這本小集子時心裡不斷冒出來的話。

我敬仰的小說作者們都有某種巧勁與固執,再找不到開瓶器,他們也不會扔下酒瓶說「那我下回喝」,更不會把整個瓶子砸掉。他們會盡力保持瓶身的完整,用各種方法執拗地鬆動瓶塞,打通管道後喝上瓶子裡的酒。

不只一位小說家這樣告訴我了:寫小說是長跑運動,他們都是用職業運動員的方式訓練著自己的。他們時時刻刻把身心維持在長跑的狀態,經不起荒廢。正是這持續讓我汗顏,覺得自己根本不是運動員。然而說自己不想當運動員,那也太沒膽色沒擔當,畢竟也花過時間與精力到操場壓壓腿。只是走到這年紀,該是甚麼早就是了。不是也只好不是。是或不是那成果都會有人來檢驗。

所以其實我不怎麼著急。如果日子能過得更好,心境澄明得甚麼話也不想說,那不勞煩小說也沒甚麼大不了。寫小說這回事不是這樣被說淺,就是那樣被說深,我不在意它被看成是甚麼。只是有自知之明,這些故事哪裡做得好,哪些部分搞砸了,以及實在還夠不上「用心」。

〈朗島唱本〉是耳熟能詳的本土老故事,原型是朗交怡島上的馬蘇麗傳說。父親是最早告訴我這故事的人。另一個來源,是小學的歷史課本。那時候的課本似乎比較有趣,講述歷史之餘也能當故事書來看。印像中還有個木歪小鎮的軼事,說那小鎮的房子太密集,一頭貓要是想把每一棟房子的屋頂踏過一遍,至少得花上三個月。後來課本與教程屢次修改,已不知裡頭還有沒有馬蘇麗的位置了。朗交怡島上的馬蘇麗嫁給了島主的兒子,卻被誣賴與外人通姦。大家不分青紅皂白欲處死馬蘇麗,把長矛刺向她時,她身上卻流出了白色的血。上蒼為了懲罰這座島,遂讓馬蘇麗死前的咒語靈驗:島民必須遭受七代的磨難。如今已過了七代,這座島才漸漸發展起來。不知道為甚麼我對馬蘇麗的印象那麼深刻,有時甚至能目視馬蘇麗的樣子。可能是因為父親告訴我的,也可能是始終不忿、不解上蒼的用意:一開始就解救馬蘇麗,別讓她流甚麼白血白白犧牲,不是更妥當嗎?

可傳說總是有著自己的邏輯。一如每一種語言都有著自己的肌理。

因為是土生土長的老故事,於是想到了馬來詩歌的文字節奏感與音韻。我想,那大概可以是一闋班頓般朗誦甚至吟唱的故事吧,便那樣試著用中文寫了。實驗不見得成功。比如一旦用上「俺」「咱」或「咋」這些鄉土的字眼,就很難說那味道還是這裡道地的了。移植馬上露了餡。

集子裡的作品大都是舊作。最早的一篇〈尋聲〉寫於1998年。那是我第一次寫出那麼長的故事。把它重新找回來編入書裡,幾乎沒讓自己便秘,忍不住邊打字邊修改。修改的標準也簡單,把當初沒想明白的形容與現在依然摸不著腦的比喻,改成看得懂的便是。除此,小說結構上的硬傷已非修改比喻所能彌補,那就留著。我對這篇作品有點感情,大學時一頭栽入了場景描寫(還不是敘事呢)的盛況裡出不來,寫的好些作品都有這種無法自拔的毛病——剛意識到自己握了支大筆,甚麼都想描摹一番,很用力,根本沒想過能否從拖沓累贅的敘述中提煉出甚麼發光體。

最近幾年最想做好的,就是提煉這回事。不斷提醒行文要節制、精準,卻又不要太快一步抵達終點,太快對人事下結論。我以為「慢」是小說很重要的特質。節制是短拳,偶爾會變成措手不及的快。如今「節制」與「無話可說」經常在腦子裡較量。太節制了反倒無話可說。無話可說又還不能甘心。

這是我的第一本小說集,裡頭的文章,再晚一點大概就不好意思讓它們現世,感謝花踪。除了〈尋聲〉為大專文學獎的參賽作品,其他都與比賽無關。這樣強調「非參賽」,以前是自己心虛,老覺得參賽的作品不好看,不夠從容。這幾年倒是對文學獎有了不同的感恩。以前覺得得獎很開心,是肯定。現在覺得得獎也開心——因肯定而起的興奮感少了,更喜悅的是它讓家人也能參與。曝光率可以讓父母知道孩子們在忙碌些甚麼,日子過得好不好。

謝謝生活夥伴們。謝謝君菡,但願集子裡有一篇她覺得好看的故事。



2011年6月11日

六月的雨 2011-09-09 09:13:27

呵呵,还真是有缘,你还看见了我的部落格 :)
很高兴认识你啊(兴奋中)

目前你我的合照是小弟面子书的profile pic...别见怪,呵呵。

阿布 2011-09-08 22:26:18

科科,不是回答了嗎。你好。別太拘謹啦。

六月·的雨 2011-09-08 16:23:38

你好:) 你是梁靖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