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城市]鐵軌


她雖然已能夠開車, 但沒有人信得過把車交給她.
上次她盲人不怕子彈般的把車開上高速公路,從北二高到系統交流道, 到了中山高下新屋交流道, 一路上不知道害多少駕駛人心臟病發, 老爸發現女兒渾然不知自己開車太大膽, 只能暗暗叫苦, 並且把家裡所有新車年鑑都藏起來.

她要到自己開了車, 才真的覺得長大了, 但是畢竟家裡不是新興起的中產階級雙車家庭, 要去學校也只能搭火車, 或是常常出事的破狗巴士, 一轉二轉到風力和舊學校不相上下的新學校.

莒光,復興,平快,電車, 對她來說都是太陌生的東西, 沒有事先用網路預習, 火車班次表像天書一樣困難, 到了車站也只能瀟灑的跟票務員告知目的地, 讓命運決定要上哪種車.

無論坐在哪種車上, 她都想著, 她永遠也不能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官方說法只是避免解釋的藉口, 但她好像一塊滾來滾去的石頭, 或是一班在鐵軌上呼嘯而去的車, 偶爾停住, 看過太多事, 但從來沒有真正融入, 因為時間到了, 她又得走了, 而不能預知的命運就像連綿的鐵軌一樣, 載著太多夢想,期盼和失落, 一站一站, 駕照, 研究所, 工作, 愛情, 婚姻, 生育, 走向終點.
看著車上的觀光客, 她突然想到會不會遇見他. 當時他們用得比方是五年, 現在也快五年了吧, "我們會怎麼樣呢?" 那時候覺得五年是好長的時光, 倏乎就過去了, 但是自己突然變得好老, 心老了, 容顏也老了, 明明該是人家說的, 二十多的青春風華, 但是完全不存在, 似乎每天都是世界末日; 如果她的眼角開始爬上魚尾紋, 她也不奇怪. 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子, 或許他們在車上相遇, 也認不出來吧?

不, 她苦澀的笑笑, 那傢伙, 化成灰她都認得出來.

這是她的人生, 在不斷變動中找尋不變的常數, 在安定的人生裡找尋爆炸般的不確定感, 找尋一個百毒不侵的什麼. 但每次停駐,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