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聽雨」不少年(春水系列3/完）

＠秦     島

　　雨水，二十四節氣之第2個節氣。斗指壬；太陽到達黃經330°；每年西曆2月18-20日交節。氣溫溫暖，南方大部分地區平均氣溫多在10℃以上。但雨水的「雨」，大部分人都讀錯了！《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這樣描述雨水：立春後繼之雨水，且東風既解凍，則散而為雨水矣。這個詞中的「雨」，在這裡是動詞，意思是「降雨」，所以應讀「去聲（yù）」。

　　「雨水」三候如何呢？一候，獺祭魚。雨水時節，水獺開始捕魚，將捕到的魚，擺在岸邊，似舉行儀式，先祭拜再享用。二候鴻雁來。白露時，大雁由北到南，到了雨水時節，它們則離開南方，飛回北方。三候草木萌動。春雨潤物細無聲，隨地中陽氣的上升，草木開始抽出嫩芽。預示農民要準備春耕了。

　　早春季節氣溫低，大棚蔬菜澆水要看天、看地、看苗情，防止因澆水不當而帶來的副作用。看天靈活澆水需掌握「晴天適當多澆，陰天少澆或不澆，風雪天切忌澆水」的原則進行。我還讀到一位陌生書生感歎不已。綠雲深處，春水初生。你抬眼，滿目的杏花雨柳如煙，這樣溫柔無限。人間時序端然，一如詩中寫：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猝然雨水，是春天的初心。可以這麼冷寂，又是誰的一場不願醒來的夢。相信在許多文騷客心目中，春天不在於它耀眼，而是它屬於生長季節，令人充滿激情、溫馨和信心，在於它曾觸動一顆心靈。一滴雨，落在土地上的柔曼，落在綠葉上的晶瑩，落在你喜悅的眉梢，從此有了無限追憶與回味。

　　夜來杏花雨，幾度楊柳風？春水、如恩澤，回頭作塵！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它總出現在最恰好的時候。朦朧的山河，破土的新芽，等雨水漫過泥土，終將迎來一城繁花盛開。

　　在文學與新聞天地中行走了近40年，我也累了。第一本詩集是26歲前寫的詩，用了《渴望夏季雨》作書名，朝氣蓬勃，稚嫩但充滿生機。現在我不止成熟，卻是老態龍鐘了，心空下的是暮雨。

　　新冠肺炎中招之後，我突然有一種莫名感覺。巨災後遺症慢慢浮現，思想不可能留守先前狀態。彷彿我與雨水，都是亙古的醒者，靠了岸，又離了岸。像一位文人所說，我也清醒不鈍，一如我此時喋喋不休說著春事，記得也是六十歲的陸遊，小樓一夜聽春雨。當然也記得張愛玲的寂寞等待：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不管什麼時候，下雨的世界太純粹，就像人心底最深處的感情，那般自然而不茫然、若有所失。

　　多年以後讀宋末元初詞人蔣捷，「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總是想，如果故事就停在這裡多好。沒有異鄉孤舟，沒有悲歡離合，兩鬢斑白。人生的美夢熱望，如今回頭看竟有淚光。回憶往事，是否如同客舟聽雨，抬眼望茫茫江面，水天一線，水波搖晃舟身，亦搖晃榻上的我。岸上的歲月，已經離去，星辰一樣冷而遙遠。

        東西南北走遍，爹娘都在天堂俯瞰，我更加深切懂得：同樣落在了故鄉和遠方，早春的雨，我看得見的是懷念，我聽得清的是夢囈，我淋得到的是相思！有位詩人說，江上孤帆遠影，湖岸碧草如茵，是在一個微雨的春天裡，你遠足了。

　　閩南故鄉平和舊縣城九峰的城隍廟供奉著王維。想起王維他寫過的，夜靜春山空。他的平淡天真，;那是春天多麼真切充沛的渴望，最後都化為一個「空」字。雨水天氣，萬物生長，萬物皆空，如此充滿生機又無限遠闊寂靜的世界，  難道留下的只有一朵凋殘梅香嗎？

　　  2024.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