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

● 秦 島



乾枯的樹幹上
如新長出嫩芽
窗內有一顆心
不安地跳動
幾乎雀躍而出
迷惘之後卻變得猶豫
轉念
感覺隨葉子飄落
在子夜的呻吟聲中
沉淪

就這樣不安地抖動著
屋子開始萎縮變形
搖晃的裸牆注入身體
陽台上的花盆
在綠意中結出紅心
葡萄快速滋長著
並且凝結一層白霜
颯颯風聲
反襯原始的抽搐過程

似乎聽到溫柔淚水
在半醒半醉之際
淌流
一次又一次淹沒草甸
醒來時
靠著窗戶的灰白瓷磚
只記得月亮
赤裸著胴體

遺忘不了漆黑的深宵
凋謝的花
蜷縮在陌生懷裏
拒絕痛哭
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感覺如山泉
屈服於玻璃幕牆
巨大的陰影
開始進入體內
強烈的渴望難以降服
被壓抑於時間以外的期待
只隱約發現
窗戶像方塊狀的迷霧
默默地籠罩著
虛空的命運

某種情形再次出現
一雙溫暖的手
停留在三月幽谷
並且四處遊逛
任憑附近山坡
盛開著燦爛的小花

於是習慣了清晨和傍晚
享受煙雨過程
嗅著海鹽氣味
踩著漲潮拋下的海草
毛茸茸濕漉漉
與落日一起沉浸
無數次陶醉紅海
誰知朝夕之間
藻類自由於簡陋曲線
用手掌聊以自慰
撫摸光滑如卵石的
幻想
就像海螺之花
雜亂地張開著
露出粉紅色的貝肉
細沙
和軟泥

從此進入拂曉
通體透亮的岬石
橫臥海隅
在岸邊新鮮的青苔上
打著滑
裸著所有的夢
不僅僅為了攀上
浸透了海鹽味的峭壁

手持兩顆白葡萄
佇立大海如牆的冥想
陪襯著天色
波浪突然又來回衝撞
連屹立的岩石
也濺起紅沫
而那白色的帆
依然傾斜在海面上
肉色的記憶
面對雪浪般的喘息
回歸高潮

蒼茫時分
沐浴中的魚兒
柔和地映照著湛藍時刻
留下的支離碎片
掛在腦海裏如古城堞
斑駁不堪
好像在夢境裏浮游
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2004.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