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23 14:29:51郤曉

韻知長情書

驛 道(22)

江的南岸,曉媛穿綠色的裙子,遠望過去,綠色隱透青蘭。
雨後,她穿一雙米黃色的雨鞋,剛剛的雨是忘雨。
月臺上我沒有見到她,她在站外等候我。我感受著我的韻顫,身體中似絲弦卻張望的顫微,清新的抖動。
白日懸浮在她頭頂上,略略誇張。白日之下,象一漫襲的混沌。她目光中的鎮定緣于天性中的章法,愛情在微妙時體現為定性。
這時,江的南岸在浮動,這因為我的聯想。因為,我於兩天前,來自長江的上游。河,上游的岸……
在岸上注視流水,流水是寧靜的,岸是遊走的,我閉上眼睛,漂泊的假像隱失了,瞬間許多念頭被忘記。而許多念頭又被記起,被忘記的恰又是被記起的,又恍忽的被忘記。這構織著悠慮。愁發生著惋惜,興趣存於流動,願望催促著時間,而願望又被鎖結在時間的深處,無從結扣。
我想,我的目光落處,自然留有痕跡,只是不去留意。
在河的上游,在江上游的南岸,我常常凝望,我的注視中丟卻色與形,而只餘空茫。發現,空茫比色形更易充實,賦情,以至於緒染,而使聯想隨行,且隨形與尋色。
“小孩兒”。
她笑了,聽到我這樣的叫她,她笑了。她的笑容,天真而隱晦羞澀,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
初吻發生在下午,她閉上眼睛,又睜開,試探的睜開,又閉上了,沒有完全閉合,留一線眼白。
吻是靜止的,因此欲望也是靜止的。
傍晚,我送她回家。
南京的樹我叫不出名字,因為不太留意,不去問樹的名字,可樹卻留意了我,樹記住了我的名字。這似一個猜想,這猜想有著斑駁的外表,仍然是對樹的印象。樹身上色彩斑駁,樹影斑駁。樹梢上悄然而憩的是光線,光線沒有生長翅膀,而光線像是絲水,落在地上就睡去了。被葉子擋住的光線,想落成一頂樹冠,可光線太薄了,也太滑了,搭不起來。其實,樹葉落在地上,是想落成一座塔。可樹葉太輕了,一片負不起一片,塔散了。
樹葉象在光線之上與之下浮舞。樹葉落下的陰影,像是打開的泡影,因為破碎了,竟然坦然了,不避人的踱踏。我和曉媛的腳印踩踏上去,有無痕跡。樹影緩緩地漂移著,這使土地出現了幻覺。影子誤認為土地是水,而影子是漂泊者,被太陽追著,追著。
漂泊。屬於時間的詞語。
走入夜晚,
夜晚是平凡的,可怎麼也不曾留意,是怎樣走進夜晚的,還是夜晚走進了我們。
黃昏呢?
樹仍然像傘,像漏傘,這使漏水產生了詩意。雨的一半留在樹上,一半從樹葉間下到地上。樹像被撕撚過的傘,撕出綠色的環紋。樹傘的漏處一直停著歎息聲,輕婉的歎息,似乎是一個飄逸的迷題。令人聽來空落,無解。
那個黃昏終於被我忘記,我只記著那是一個靜默的黃昏,安靜的只流露出我和曉媛話語。我像被她所護佑。被她的安祥所護佑。這像童年安睡前似歌語的祈禱心音。心音中的祈願與隨想聯想式的發生,屬於童年的心境中聖潔與願望和諧的存在與結合。我看到她的心目。心目中,她溢滿著輝光與靈思。
我和她並排走著,悠慢的像是追循一對老人,追逐一對相守漫長歲月的老人。
這時我仿佛聽到遷時的囈語:“感傷是丟出來的,美麗易逝,美麗也是丟出來的,為了給人看,丟失出美麗。然後感傷也被丟棄,這像童戲中的施捨。自己丟下自己拾起,然後給自己看。
把美麗的感傷丟出後,再拾起來,藏起來,黑夜就來了,黑夜是藏出來的。
再把黑夜藏起來,白天就來了”。
我聽到了自己的病吟,我想把這種病吟訴諸曉媛時,發現這病吟早已止於歙縣。
歙縣的陰雨境中,仍是出現生命的奇遇與奇跡的地方。
這時,身後的岸像一個嘴唇,最初沒有如此悠長,因流落的歌聲許久沒有回音,岸唇便循唱到了海邊。
分開前,我對她說了屬於和我的生命感悟、“結論會自然而然的出現,當一件事情發生時,不要急於求證,把它交給時間”。
然後我和曉媛結吻,道語晚安。這是一個告別吻,很短。像道安。
初吻很長,很長…………
十年後,她向我重複了這句話,這句話留給了她影響,使她思辨。
當她表達她的記憶時,我被她的記憶所感動。她的信念之一是我向她傳達的生命感悟。
入夜。
南京的夜懷蘊淺淺的浮力。
這時雨巷的意境由然沿襲,雨巷中的幽女被曉媛的綠裙所染,桔黃的油紙傘是靜止的舞獨。
綠裙中隱透青蘭。
她的敏感使她不得不時時處於安靜,她形體的拘禮襯托出她魂魄的飄逸。
她的安然處置使我聯想啟蒙前的渾然之樸。
對於曉媛的感悟,印證著我的存在。此時時空的通融讓我領會生命之境的寬容。
我第一次感受到我離暮年如同童年一般接近。
瞬間幻覺發生了,我和曉媛的經歷似乎已被隔世。原來往事在回憶中顯現極端的浪漫。
然後入眠。
第二天我和她去了公園,公園有一條長長的斜坡石路,鵝卵石鋪滿地下,鵝卵石的存在像有流水的曾經。
我感受我和她之間天然的默契感,我們彼此適應著,每一種適應的發生如巧合的發生,這屬於機緣的情趣。
她的不同的表情始自于安然。
她的沉靜收藏著會令人徇懷的童話。
她的氣質凝合著我的嚮往。對於家園的嚮往,意願中的歸宿感。
她的童年常常隱現在她的輪廓中。
這是她信任自己的原因。
公園中的樹群像是森林的角落,樹叢中出沒神秘的氣息,古遠的童話中森林的背景開始進入想像。精靈的群體,透明的群舞撫慰著時空的創傷,人的經歷沉積為河床,人是自己的岸,而又自己的河流。
她的雙目沉靜,沉靜得沉著。
一九九零年我們正值二十一歲,正當青春年齡。

我和她在一棵樹下停留,樹進入她的回憶。十年後,她在電話裏告訴我:
“郤曉,昨天我領兒子又去了公園,那棵樹已經很高了”。
我們彼此流露著兩種語言,口語和心語。
彼此的目光碰觸,視線並不纏繞。
面對時領會著彼此的感激。
在我的記憶中,始終存有微妙的幻覺,我和她自紿至終的交流是靜默的。
她顯得時尚,在城市的背景中她顯得歡快,意外的歡快,對比於歙縣的憂鬱。恰恰南京是一個不尋常的城市。這個城市中有田園的隱跡,歷史的發生是南京城的隱私。秦淮河畔的白牆青瓦是透露的耳語。隨隻言片語而隨想時使聯想發生。
其實,歷史完整的表達給後代的仍是人本身。
有人時處,就會有故事,隨之是紀念。
萬物在心間存有虛設。春夏秋冬同在,這一奇麗的景致平時會被掩遮,八、九月間的夜晚的和諧使心境清澈。生命之所以生動,因為生命的獨立,生命之所以存在,因為獨立而合匯的群落。
愛情是一個獨有的王國。伴侶,王者亦是平民,互為的統治。
夜晚安祥的處置,江南的濕潤像古遠的焚香後的嗅跡被清霧籠祥。被禱詞的音韻染紋。
浮想隨行,浮想徐行。
時間被假設的沉緩。原來,在世界的創傷中,發現的僅是信任。
發生處於等候之中,我和曉媛的經歷像重演。
美曾如許願,而終可以還願。






許 願(23)

許願始自於鄉村
鄉野的氣息味自于清白
思息的遷徒暈顫的抖動
重複使節律得以往返
重返的樂趣使家園的嚮往變幻
境界中的意味填韻美滿的樂趣
純潔的愛人在預見中變得可知
白髮相守被堅持
堅持深執于日常與平凡
禮儀在細節中體現執美
美麗的形象成為領袖者的福音
福音徹底的被追遷
尊崇者的憂傷來自於
對於幸福期獲中的由衷
愛慕在愛慕之先的理型之遙想被
幻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