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15 13:09:17隨安

寧靜

  「別怕,我會讓你死的沒有任何一絲痛苦。」他舔舐嘴角,眼底盡是貪婪。

 

  寧靜因背上火辣的刺痛而不住抽搐,嘴角掛著早已乾涸的褐色血液。堅毅的眼神毫無懼意得瞪著那道嗜血的面孔,就算因為抵抗而被那人抓住腳踝往牆上摔去,他也絕不屈服。

 

  手肘吃力的半撐起身子,但卻徒勞無功,剛才的虐刑已耗去了他大半的力氣。

 

  「唷,怎麼,還有力氣啊?」

 

  他走近寧靜,捏緊寧靜的下顎,強迫與他對視。寧靜吃痛的皺緊眉頭。

 

  「嘖嘖,妳這小女娃看起來也沒幾兩肉,雖然吃起來沒什麼滋味……」他邪佞的笑,眼中閃著蠢蠢欲動的光芒,「但這強勁的靈力……老子要定了!」

 

  寧靜不屑的朝他臉上吐了口口水。

 

  他瞇起了雙眼,額上青筋暴露,執起手用力的甩了寧靜一巴掌,力道強到使他重重的撞上牆壁,之前受到震盪的內臟承受不住的令他咳出了血。但他仍舊是一臉的不屈不饒,只是瞪視的雙眸中更多了份憎恨與憤怒。

 

  「他奶奶的,敢對老子吐口水。」他抹去臉上的唾液,原先像貓一樣折騰獵物在將之殺害的快感已被羞怒取代。

 

  「虧老子本想讓你毫無痛覺的死去,看來你是不願接受老子難得的大發慈悲了?」他冷笑,青筋隨之跳動。

 

  無所謂……反正他也只是一個貧瘠人家的孩子,就算死,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的,等到他的屍首被人發現後,也只是跟著那些死在慘無人道手法下的犧牲者堆在一起,然後火化,成了飄散在空中的灰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輸,不想屈服。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在暗無天日的貧民窟中,他想要為那些無力抵抗而慘死的冤魂們做點什麼。

 

  突然腦中閃過了那天幫助他的女孩的畫面,帶著和善而燦爛的笑容,對他伸出了手。

 

  「喂!你們這群死囝仔。」她一人給了一記手刀,「你們老媽子沒交你們不能欺負別人嗎?」

 

  一群欺弱怕強的頑童抬頭看了看,嘩了聲,抱著頭各自哭著回家找媽媽去了。

 

  「來,」她伸出手,笑顏宛如冬陽,「你沒事吧?」

 

  那一瞬間,他看見了世界上最溫暖的事物。

 

  我想要活下去。

 

  想要再看見那刻印在他心頭上的畫面,哪怕只有一絲一縷的希望。

 

  這在剎那間閃過的的思念,卻不自覺的堅定了自己,原本近乎渙散的瞳孔此時散發出異樣的光采,眼波流轉,他突然有了力氣。

 

  那人驚愕的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置信。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在他的虐刑下還能夠站起身,從來沒有!這娃兒也絕對不會是個特例!

 

  如同妖異般,原本如同正常人類般的指甲頓時伸長了,變得又尖又細,有如貓般倒豎的黃色瞳孔,原來的眼白染成了怵目驚心的鮮紅,拱起背,揮舞著利爪就要往寧靜撲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寧靜不慌不忙的隨手拾起掃帚,順勢擋去了揮來的利爪,但用來清掃的稻草束部份也因此脫離,只剩下長長的木棍。

 

  絕處猶可逢生,雖說唯一抵擋的武器被破壞了,可由於尖利的斷口,木棍正好成了現成的矛。

 

  發黑的利爪又一次朝她抓來,寧靜俐落的矮身閃過,手中長矛貌似熟練的轉動幾圈,瞄準那人的額心刺去。

 

  警覺得偏頭閃過攻勢,但還是讓寧靜劃傷了臉頰,留下一道血痕。他以拇指拭去,再用舌尖舔舐掉指尖的血跡。

 

  他震怒,「該死的雜種,竟敢傷了老子!」失去了理智,眼眸變得更為深紅。

 

  雙足一蹬,再度撲向寧靜,這次迅勢更是猛烈,一心只想殺了這個令他受傷的賤種。

 

  寧靜趕忙往後一跳,靠著腳底與地面摩擦的阻力穩住身勢,也不忘趁著他揮空的剎那射出手中的長矛。

 

  但面對擁有異能的妖異,僅僅是個瘦弱的人類,這樣普通至極的攻擊,豈能輕易的起作用?偏頭一閃,他不費吹灰之力的躲過,長矛直挺挺的插在牆上。

 

  「哼,憑你這點花拳繡腿就想殺了老子?沒了武器,看你能奈我何!」

 

  說著,對著寧靜又是一陣來勢洶洶的猛烈攻擊。為求自保,他只能不斷的往後退去。

 

  終究被逼至角落,那人狂妄的大笑。「現在沒有退路了吧,你就乖乖的成為老子的食物──」瞇起雙眼,五指收緊,尖細的指甲併成一只圓錐形利器,蓄勁氣勢就要往寧靜的心窩刺去。

 

  看著眼前急速逼近的危機,寧靜反倒毫無畏懼,骯髒的外表,內心卻是無比清明。相對於面前染著嗜血瘋狂的妖異,他冷靜的有如置身事外,理性而準確快速的判斷目前情勢。不遠處插在牆上的木棍、右方一個足以容他閃身的空隙。一個眨眼,他判定了下一步行動。

 

  只見千鈞一髮之際,寧靜閃身避過了致命的一擊,他出乎意料的迅速蹲下,沒有刺中他心窩的尖爪,在壁上穿了洞,外頭的光線透過洞口投射了進來。

 

  把握著因錯愕而停頓的瞬間,寧靜幾個翻身來到牆上的木棍前,使力拔出,再一次對準那人。雙手緊握著,卻沒注意到一層淡淡的金光,沿著手掌逐漸包覆住木棍。

 

  「哼,你以為憑那根破木棍就能怎麼著麼?少自不量力了!你們這些賤種只不過是我的食物!」回過神,他惱怒,憑什麼那娃兒躲得過他一招斃命的攻擊。煩躁與憤怒遮蔽了他的理智,因此也沒發現了那一絲絲的異樣。

 

  不甘心連一個小小的、在他眼中如螻蟻般的人類娃兒也無法輕易解決,他決定釋放所有力量。蹬足,他奔向寧靜,快如雷電的身影在身後留下殘影,想再度給寧靜致命一擊。

 

  而寧靜也幾乎同時的將手中如長矛般的木棍使出全力疾射而出,若是失手,這次必定無法活命。他閉起了眼睛。

 

  誰生誰死,就看這一瞬間。

 

 

  寧靜微微睜開眼查看,利爪就在眼前不過是幾公分的距離,但卻停了下來。

 

  他死了,長矛貫穿了他的胸口,貓般的倒豎血紅黃眼此時黯淡無光,蒙上了一層灰白的薄膜。

 

  寧靜將木棍拔出,發出強烈腐敗惡臭的血液立刻如泉般自傷口湧出,噴到了寧靜臉上,屍體繼而往旁倒了下去。

 

  他背倚著牆,全身無力的滑落跪坐在地,剛才不知從何而生的力量全都消逝殆盡,縱使臉上滿是斑斑血跡,他不想,也沒有餘力去擦拭。

 

  結束了。這一切都結束了。

 

  望著滿地瘡痍,角落陳屍著母親與弟妹的屍體,雙目圓睜,像是控訴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慘劇,開腸破肚,裡頭的臟器一覽無遺,唯有心臟被啃食了,留下一個悲悽的空洞。

 

  他的親人,全都慘遭那怪物的毒手,他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就連整個社區的居民也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一個沒有家人的家,一座橫屍遍野的社區。惟獨遺留他一人於世,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萬念俱灰之際,腦海中的畫面一閃而過。他想起在瀕死之前念念不忘的,那道如寒冬中帶來暖意的太陽般的笑容。

 

  「如果沒事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喔!」

 

  去找她……他撐起戰鬥後疲憊不已的身軀,些許不穩的搖晃,拖著腳步,緩緩走向穿破深厚雲層灑落在地的一束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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