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是一個酒店上班女郎。

之前接過她電話，她提醒我。因為我會禁止她描述有關性行為方面的細節。

而這次，她談的是過年期間陪伴一個同行朋友，她覺得那個女孩利用她、為博取她的同情而耍酒店女郎應付客人的手腕，讓她覺得被利用了；因此，她很氣憤，甚至想向她索賠因陪伴她而沒去上班的金錢損失。

那個女孩信誓旦旦地告訴她，想脫離混蛋男人的感情糾纏，想脫離酒店生涯，句句都是她自己過來人的心聲；於是很有義氣地在對方心情低潮時付出關心與時間，結果那女孩不久又回到男人身旁，又做了幾攤生意，把她的真誠忠告當耳邊風，而她這些天來是半點生意都沒作，所以覺得那女孩玩弄自己、背叛自己。

很奇怪的想法。

我企圖要幫助她釐清想法，在她三字經不斷的怒罵聲中，甚至電話中分不清情緒情境而粗口罵人的氣氛裡，我聽見她說：「我會時常覺察自己，這樣我才會有成長的機會。」「我希望有一天可以脫離這樣的生活環境。」就因為這樣，我忍受著她幾乎是歇斯底里的狀態。

她患憂鬱症十多年，我懷疑其實是躁鬱症。

否則情緒的轉換不會如此戲劇化，如翻書般一下子高亢罵人，一下子低訴她的過去，一下子剖析自己，一下子細數酒店靈肉生涯內幕；說到後來，她談到如何在短時間內努力工作，如何忍受暴飲暴食的工作生態，到廁所引吐後又再度應付客人，而存下一筆錢可以給家人，她覺得自己有了價值，最後她提到原生家庭與父母關係。

這離題了。

談到這裡，雖代表她願意更深入去探索內在隱密的契機，不過我喊卡了。

‧

這通電話是一種混亂狀態的談話，我自己這樣覺得。

我被她引動情緒，幾次制止她改變話題，把談話內容限定在一定範疇內；幾次請她情緒平緩一點、注意說話對象與方式，所以我並不滿意這次的協談；可是到最後她聲音平靜地向我道歉，說我的機構總是能幫助她穩定情緒，並希望跟我續談；她想更了解自己，想談為何會走到這樣的命運狀態。

我希望她可以再去看醫生，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脫離那樣的命運。

99.2.24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