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我的關係是不是相對的關係？所有的關係是不是相對的關係？是不是除非「你」「我」這種分別不存在，否則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存在？因為你給我食衣住行，給我性愛，陪伴我，所以我和你有關係，我製造了你的好形象。雖然有時候彼此惱怒，彼此不高興，不過這是小事。我緊抓住你，執著於你，在這執著中，我有的是痛苦、悲傷、折磨、嫉妒、怨恨。於是我對自己說「我必須免除這些東西。」為了免除這些東西，我又開始執著另外一個人。於是遊戲重新開始。我又對自己說「這種關係是什麼東西？真有關係這種東西嗎？可能會有關係這種東西嗎？」有一個「我」在追求「我的」胃口、野心、貪婪、恐懼，追求更大的名聲、地位。又有另外一個人，也在追求他的種種欲望。兩個人，都在追求自私的，排外的欲望，都在如此這般運作，這兩個人可能會有關係嗎？這個方向或許不會有關係。但是完全沒有「我」，就可能有關係。做為思想的這個「我」不存在，我就開始有關係。我就開始和你，和樹木，和山，和河，和人類有關係。這代表的就是愛──不是嗎？沒有原因的愛。

思考者和思想，觀察者和被觀察者，經驗者和經驗之間的分別是假的；兩者之間其實是一體的。

關係是一面鏡子，你們可以從裡面看清楚這個東西，而不是閉著眼睛，或是跑到樹林裡夢想就可以。你可以從你和男人、女人、鄰居、政客、神、上師等等的關係，觀察自己的反應、態度、成見、想像，還有你那持續不斷的摸索。意識的內容就在這一切裡面。你可以盡情的看，因而看出種種特質和傾向。

心了解方向的本質，也就能夠看到整體。能夠看到整體，自然能朝著某個方向運作。

行為會顯露你意識的內容。你可以躲在漂亮的行為後面，躲在用心排練出來的行為後面，不過這樣的行為卻是機械式的。你必須用全部的心，全部的腦，全部的能量參與其中。這樣認真的關切和承擔才會揭開很多東西─不但找到思想及其危害的源頭，而且也找到行動的源頭。

了解執著和思想當中使我們腐敗的因素─也就是權力、各種支配他人的行為、財產─遠比追尋，比發誓守戒重要。了解執著比放棄執著重要。執著就有東西佔據我們的心，你會一直想著一件東西。我們的心由於空虛，由於孤單，由於不完整，所以執著。

智慧的心會在思想的領域之內，智慧的，健全的行動，而不抗拒。這時，這個智慧的心去除了執著的建構與含意，去除了執著的行為，去除了權力的追求，連帶去除了其他所有複雜的問題，去除了它的殘酷無情。

觀察者如果還清醒，不只關心自己那小小的生活模式的話─說「我必須改變這一切。」一旦了解這一點─是真正的了解，不是嘴巴上面說說─衝突隨之止息，我們的心也開始超越思想對行動的束縛。

了解自己的行動，自己的行為，意識的內容，我們在這個意識內行動，一切的行為和想法都透過這個意識而發生，如果不了解這個意識，依我看，將永遠困頓，疑惑，和自己和外界爭鬥不停。我們將永遠不得平靜，找不到內在深處的寧靜。在這個越來越瘋狂的世界，我們必須了解這個重大的人生問題。

所有的探索都有動機嗎？如果有的話，其根源不是追求快樂，就是逃避恐懼。如果要解決思想製造的問題，不論這個問題是宗教的，經濟的，社會的，還是道德的問題，我們的心都必須轉變─不是周邊的改革，而是內心深處的革命。

只要有原因，行動就是相對的，沒有原因，行動就是絕對的。

我們來看看你生活中的實際情形，如果我依賴你，執著你，這個依賴，這個執著就是有原因的─因為我感覺很孤單，因為我不快樂，因為我需要有人作伴，因為我需要你的愛，你的感情，你的關心，所以我執著你。這個執著卻使我們極為悲傷，痛苦，因為你並不愛我，只是容忍我，你也許分給我一點感情，然後又去找別人，於是隨之又產生嫉妒、對立、怨恨等等。所以只要有原因，行動、道德必然是相對的。

心必須秩序井然，否則就無法脫離自身。

有分裂，就必然產生混亂，觀察者根源於過去，根本就是製造分裂的因素。那麼心是否能夠看到這個真理，觀察生活當中真實而非描述中的混亂？觀察你的混亂、疑惑、焦慮、矛盾、自私等等？觀察。心如果能夠觀察而沒有觀察者，就能夠超越自己。這就意味著全然的秩序──不是相對的秩序，這以後才能進一步發展。物質的世界，質量的世界，思想的世界沒有秩序，心就沒有根基，沒有基礎據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