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5 17:43:01 酸ܤ果**
【DG/神亞】曉 <下>
兩個人邊爭吵邊散步,回到旅館時已是掌燈時分。
推開拉門,只見拉比已經回來了,慵懶地斜躺著一手支頤另一手翻閱某本記著不知名文字的小書,身邊散落著幾個吃了一半的零食。
「喲——回來啦。」
兔子先生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不知為何那個燦爛的笑看在神田眼裡莫名地礙眼。
睬也不睬某個忘恩背義的友人,黑髮少年轉身將消瘦的錢包放回行囊裡同時把從不離身的六幻放在手邊。
拉比暗暗咋舌,啊啊阿優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今天千萬不能再惹到他。
亞連倒是一如往常有禮貌的說聲我回來了,笑盈盈的樣子顯示少年很愉悅。
愉悅地跟拉比交談幾句,亞連再度愉悅地轉過頭,看著取下髮帶,散著黑髮斜坐在一邊,手中還端著一小杯茶慢慢啜飲的黑髮少年。
「優,你真的不去泡溫泉?」
「不去。」冷硬的即答。
拉比縮了縮頸子,大概是夜深了,總覺得突然好冷啊。
「那好。」
白髮少年再度轉過頭,賭氣地瞧也不瞧某人。
「拉比,要不要去泡溫泉?」
感覺有點心動的拉比在短短幾秒內衡量了一下目前有趣的局勢。
不去,是顧及朋友道義。
去,一方面可以逗一逗某個彆扭的友人,另一方面說不定可以邂逅幾個成熟美艷的大姊姊……何樂不為?
開始做美夢的某隻兔子笑瞇瞇的就要點頭,卻瞥見一道閃光。
坐著的某人仍然很悠閒地喝著飲料,低歛著雙眸好像根本沒有在聽他們的對話,可是手邊的六幻不知何時已然出鞘,在月色下閃著無邪的光芒。
……色字頭上一把刀,名叫六幻。
玩味的微笑變苦笑,拉比哼哼哈哈了半天終於垮下臉,壯士斷腕的開口:
「亞連,我不去了。」
「啊?為什麼?」
因為朋友妻不不可戲。
對於將這句話說出來會有什麼美妙後果頗有自知之明的兔子先生聰明地避開了直接回答,很有技巧地望了某黑髮少年一眼。
順著拉比視線看過去,亞連突然明白了友人隱藏在曖昧笑容裡的言外之意,耳根紅了。
哎呀哎呀,端詳著白髮友人由疑惑轉錯愕,再由錯愕變害羞,即將惱羞成怒的臉蛋,拉比第N次哀怨自己住錯房間誤交損友遇人不淑找錯工作……
最最糟糕的就是一時不慎成為某新婚笨蛋夫妻的朋友兼夾心餅乾,重點是這對又很愛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後吵到床上去的遊戲。
真的打起來,這一筆修復費用不知要算到誰頭上,到時大家都吃不完兜著走……
嗯,識時務及保持中立也是紀錄歷史者的特質。
拉比在亞連轉頭的怒瞪某黑髮少年的那一秒悄悄地闔上了門。
※
須臾的靜默。
拉比臨走前那個揶揄的表情深深烙在亞連腦海裡。
「神田優。」
某豆芽菜惱羞成怒地下了最後通牒。
「你不去我自己去。」
神田大人望了快要爆走的某人一眼,慢條斯理地拿起了桌上黑色圓盒,從裡面遞出一個東西:
「豆芽菜。」
「不要叫我豆芽菜。」亞連咬牙微笑。
「溫泉饅頭。」食誘。
「!」
那不是小黃嗎!就是那個躺在櫥窗裡不停對自己微笑(?)可是因為沒有錢所以只好含淚道別的小黃!
不動聲色地遞出第二個金黃外皮的黑糖饅頭,發覺這招好用的神田大人在亞連差點連自己手指也吃進去時挑眉。
接下來……小白(糯米口味)、小紫(芋頭口味)也陸續捐軀。
終於,點心盒裡的六個饅頭都被吃光了。
中了黑髮少年懷柔兼食誘政策的某人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再次被敷衍過去,沮喪地縮在角落。
竟然被點心收買了……現在發脾氣也太沒立場了,可是不表達一下中計的憤怒又很沒骨氣……
神田似笑非笑的盯著白髮少年落寞的背影幾秒,然後健臂一伸攬住某根豆芽菜。
亞連沒有掙扎地縮在黑髮少年胸口,只是低著頭賭氣不看神田的眼睛。
「豆芽菜……舌頭被貓咬掉了?」
「你就是那隻貓。」
還在嘔氣的某人臉蛋埋在黑髮少年懷裡悶悶地回話。
「你今天吃太多了,不適合泡湯。」
義正詞嚴的回答掩蓋了私心。
「……我想要泡湯啦。」
哪有這樣的,溫泉都在眼前卻不能泡,怎麼想也不明白為何神田不願意讓自己去泡湯的理由,亞連微惱地埋怨,心下的怨氣卻莫名地消退了。
是習慣了吧,習慣了黑髮少年冷硬的溫柔,習慣了去捕捉那個人真正的心思,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優真的是自己遇過最彆扭的人呢,但或許因此他的本質反而格外的真。
一旦看清楚了那抹真實,就無法移開眼睛。
亞連側耳貼在黑髮少年心口的位置,細數耳邊規律的鼓動。
怦、怦、怦、怦……
一直覺得人的心跳聲很美,能給自己溫暖的感覺,那是一種歸屬感,幸福的錯覺。
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習慣了不去冀求幸福呢?
或許是因為經歷過了許許多多一般孩子不曾嚐過的事,看過世態的炎涼,總是在生死的邊緣與死神擦身而過,白髮少年不敢太過奢求。
可是,追根究底來說自己仍舊是被幸福之神眷顧的人啊。
他遇見了瑪那,遇見了師父,遇見了黑教團的大家,還有他。
所以幸福。
意識逐漸模糊,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弧度。
神田默默地伸手撫過少年如雪的白髮,在感覺懷裡的重量一沉時停止手邊的動作扣住亞連因熟睡而下滑的身體。
「豆芽菜就是豆芽菜。」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輕嘆,悠悠地潰散在月色中。
※
「…醒醒,豆芽菜。」
「嗯?」
「起來。」
「不要吵醒拉比。」
亞連揉弄著惺忪睡眼,怔怔地盯著眼前的棉被兩三秒,然後發現自己被黑髮少年一把拉起。
闔上了拉門,接觸到室外的冷空氣亞連整個人突然清醒了,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嘖,不會照顧自己身體的笨豆芽菜。
神田皺著眉轉身,原本想罵人卻發現某人浴衣已經完全鬆開,只要輕輕一扯就能飄落。
……黑髮少年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是件壞事。
不發一語地將白髮少年身上搖搖欲墜的浴衣重新穿好,確認自己已經包住所有的春光時牽起少年的手再度往前走。
「優,我們要去哪裡?」
頗能隨遇而安的亞連漫不經心地問著,眼睛逐漸適應黑暗之後,隱隱看見了周遭景物的輪廓。
「溫泉。」
「啊啊?」
「我們……要去泡溫泉?」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白髮少年不禁感到有點、好吧,是非常錯愕。
「不然去溫泉還能做什麼?」
神田大人不耐地反問,但心裡卻非常清楚自己又再一次為了某人打破原則,但打死他也不會說出口。
「嗯。」
不再說話惹怒某人,白髮少年高興地蹭了過去。
「優果然是好人~」面惡心善的那種。
「閉嘴。」
※
「……到了。」
神田沒有停下腳步,直接掀開布簾走進去。
亞連忙不迭地跟上,「就是這裡嗎?」
怪了,怎麼沒看到半滴水?
「通過裡面那扇門就是露天溫泉。」
「真的耶!」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整個溫泉都沒有人。
就要往裡面衝的白髮少年被一隻手及時拉住。
「豆芽菜,你有泡過溫泉嗎?」
不祥的預感升起,神田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問著。
「沒有。」
※
亞連上半身趴在池邊的石頭,盯著闇色的天空發呆。
原本以為泡溫泉跟戲水差不多,沒想到竟然是天差地遠。
聽到要全身赤裸下水的那一秒,他有一瞬間腦袋空白。
唔……自己真的好蠢。
自掘墳墓就是這樣,突然很想把自己埋進水裡啊啊——
天空依舊一片深藍,但不知何時染上了一抹灰濛的顏色。
白髮少年在聽到門拉開的聲音時全身一僵,在聽到下水聲音那一秒伸手覆蓋自己的臉發出無聲的呻吟。
或許是因為溫泉水很熱的緣故,總覺得自己的臉好燙。
「豆芽菜,過來。」
「為、為什麼?」糟糕,舌頭打結了。
「你要是泡暈了要處理麻煩的人是我。」
「喔。」
神田挑眉地看著那個慢慢蹭著不乾不脆的傢伙,唇角楊起一抹惡質的笑。
伸手一扯,將某根豆芽直接拉了過來。
「這、這裡是公共溫泉。」亞連知道要是現在可以照照鏡子,自己的臉一定是紅到可以滴血。
「這裡是公共溫泉,然後?」
黑髮少年將一綹散落在水中濕漉漉的長髮撈起,笑的很壞心。
亞連覺得自己快昏了。
在白髮少年緊張的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的那一秒傾身附在耳邊:
「怕我吃了你?」
「呃。」不知道要不要點頭的某人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一點。
「我對泡熟的豆芽菜沒興趣。」
或者該說,至少不是這種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的地方。
「那就好。」
放心之後,亞連慢慢地放鬆了身體,終於能真正享受泡湯的樂趣。
「天色好像愈來愈明亮了。」
「再幾分鐘就會破曉。」
冷不防地,白髮少年在黑髮少年頰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
「泡湯真的很舒服~」
「……不要玩火。」
「我哪有。」
已經完全確定自己不會在這裡被吃的某人笑的很無辜。
看著懷中人誘人的模樣,神田開始在心裡盤算回去後要跟科穆伊勒索多少休假。
他要讓某人知道,玩火者終將自焚。
※
第一道日光流過蒼鬱的樹林,映照在池邊。
天,破曉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