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問過我說：
「央登大哥，你覺得那些獨自仰望天空的人，是不是最寂寞？」
我搖搖頭：
「看天空就看天空啊！哪來什麼寂寞不寂寞的道理？」
他就會很認真地坐起來盯著我說：
「你錯了。那些人都是最寂寞。因為天空是廣大無邊際並且鬱泱的
　惟有心裡越空虛的人才會越喜歡眺望。
　他們總以為這樣就會讓脆弱的軀殼盈滿些。」



那時候聽了他的這番話，我只是笑笑地回道：
「是。千葉大師。」
然後很膚淺地馬上換了別的話題，根本不以為意。
而一直是到了經過很久之後，涼平離開那個人之後，
他開始不語地遙望著天空，不論是喧囂的白晝或是幽微的夜，
他就是那樣的望著、望著。


我這才驀然驚覺，原來那是最寂寞的姿勢。

這一小段，來自我在雅虎上看的同人文──DiDar的「疼」。

說有感觸，其實還好，只是胸口好像被擊中了一塊，劇烈搖晃，然後碎裂。

我聽見缺了一角的悽泣，滄涼的開出一朵紅花，瞬間枯萎，凋落。

我起身，腳步蹣跚的走向窗口，點起一根涼煙，吸，吐。

彷彿可以在這反覆無謂的動作中，得到些什麼，

就像大人需要煙來解決壓力一般，我也嚮往那一股輕鬆。

吸，吸入空間？吸入自由？還是，吸入更多的人類繁瑣雜事？

吐，吐出壓抑？吐出束縛？還是，吐出更多得不償失的代價？

我沒有力氣去想究竟是什麼，只是不斷的把煙管味道吸進嘴裡，停留，

然後把烏壓的黑霧吐出。

我其實並不會抽煙，只是覺得，也許抽煙會解決壓力，

因為當壓迫籠罩，看不清眼前時，身邊留著一樣，

哪怕只是小小一管，不停地在身邊流動，也會覺得安心。

因為，這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東西，與我共存。

如果仰頭望天，是寂寞的姿勢，那抽煙，也是種寂寞的抒發吧。

有些人寂寞，會不停的打電話，找人聊天，

可是當對方接起電話時，卻只是沒有目的的胡亂道說，

說學校的趣事，說家庭的煩事，說平時根本不足以掛齒的玩笑，

或者，就只是拿著話筒，聽著自己的呼吸，不語，不語。

我試過，但是掛上電話後，卻縮起身子，捲曲在角落，簌然落淚。

我知道，寂寞，是無法訴說的痛。

高一，我往往回到家，就只剩下空虛與我作伴，

在學校的笑容太多，猛然卸下，面對房間的冷清充斥，

而我就只有一個字──累。

身體倒上床鋪，眼盯著慘白天花板，很無力地：

「１……２……３……４……９８……９９……１００
　……１００……９９……３……２……１……」

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麼數，更不清楚為何要數數，直覺的，嘴中喃出。

數字越數越大，然後倒回來，越數越小，再重新一遍，數出去，再數回來。

小夢說，她在寂寞的時候，會不斷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心，

看看自己是否抓住了什麼，物質上，或心靈上，

有沒有在身旁抓住所謂的，幸福。

偏偏，什麼也沒有。

悵然，然後她還會高舉著手，求救，甚至有過整夜都舉著的紀錄，

不停的向上伸展手臂，只希冀有一個人能將她拉出，拉出這傷心欲絕的泥澤。

仍然，什麼也沒有。

看著，舉著，看著，舉著，不斷的反覆同樣的動作，不間斷，不間斷。

也許，數數也是同樣道理吧！

結果，我笑了，依然什麼也沒有。

我習慣了一無所有，我也學會了如何不去希望，

如何不去期待，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但是，我仍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不堪一擊的普通人。

脆弱，敏感，且無能為力……

夜晚，我與小夢在即時通上聊天，

她問我狀態是否還有下文，我說我只是截一篇喜歡的小說中一段對話，

然後，我把前後貼給她看。

閱畢，她問我，我寂寞的姿勢是什麼。

我心中有了答案，抿抿乾澀的嘴角，開啟線上塗鴉版。我不會說。

滑鼠拖曳出頭、身體、四肢，我畫出一個簡單的人，

雙手交叉在胸前，看似緊摟，卻也只是放在鎖骨下的位置。

我看著空白的圓頭，想加些表情上去，

所以又用黑色加了兩條細線，代表眼睛，閉著。

小夢沒給我回應，我想她正在忙吧！

我望著自己畫出的人良久，伸手，握住滑鼠，

換上淡藍色，輕輕地，在閉上的眼睛下，描繪出兩行淚。

由上往下，沿著臉頰圓弧的描繪，好似畫中的人，真是這麼悲傷。

接著，像是說給小夢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手指游移鍵盤，緩緩打出。

「在我孤獨的時候， 總是渴望一個溫暖可以包住我。」

「可是沒有人可以抱緊我， 所以我只能自己抱住自己。」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即使，還是好冷好冷。」

「我想，也許哪天我就會失溫休克。」

「然後死亡。」

我冰冷的打，一個字一個字，我內心嚐不出一點疼，習慣了吧。

呆愣著望著螢幕，突然，我看見多出的顏色，

和眼淚一樣的淡藍色，一點一點，慢慢變成一條弧線，

拉出我的身體，轉彎，畫圓……

一雙翅膀，在我背後成型。

剎時，我聽見崩落的弦，洶湧且震撼，朝我，不停地，撞擊，撞擊……










晚上八點二十三分，在電腦桌前，我摀著臉，痛哭，失聲。






























































我很喜歡這篇文章　尤其是他最後　畫出那雙翅膀的時候

恩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