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是寫給某套書使用的第二篇
以前完全沒接觸過的產業
且找不到任何資料文件做為輔助應證
其中老師傅有的不願接受訪談
有的忙著村裡廟寺大拜拜
求我給他喘口氣的機會

想到的是中古歐洲社會前資本主義時代
歐洲商社,所謂基爾特( craft guilds)
手工工匠的技術傳承及壟斷
甚至因財富的累積及政治力的襲奪
成就自外於邦聯的自治領城市
但在現代抵不過機具的使用
手工技藝傳承
靠的是時代的機會與有限的市場
難能與標準化福特主義行(fordism)相匹敵

〈內文〉

　在高雄市旗津區，有一群人近40年來仍奉
行師徒制，從鑄模、洗砂、銼鉗車床、研磨
校正遂一學習，伴隨著高雄港埠的成長而興
衰，堅持手工及最原汁原味的在地產業，卻
僅能困守一地，維持目前的規模難以開展。
　才剛走到小型車葉行門外，發現廠房頗為
深黑，大大小小的數十個船用車葉螺旋漿，
未經琢磨拋光，像沾滿厚厚的灰塵，全都靠
著牆面樑柱擺放，幾個載著護目鏡及口罩的
師傅則弓著腰，在寬約一點五公尺的隔間內，
拿著砂磨機，貼在地上的車葉半成品漿面，
只見金屬相互磨蹭激濺出火花，嘈雜高亢的
聲音在深暗的廠房內此起彼落。
　國中畢業就到車葉行學手藝，今年38歲的
莊茂松介紹：「從鑄模、翻砂、手工車床，
磨平算是安裝前，在廠內只剩校正這一道手
續。」
　相較於幾位目前50多歲的第一代老師傅，
由於車葉是高噪音與粉塵的行業，老師傅們
國小畢業就從學徒做起，聽到得訪問出書極
度緊張，也擔心相關單位對這個只能維持基
本生存，卻是從旗津在地萌芽茁壯，伴隨高
雄港埠興衰起落，原味十足的「專門手工業」
過度關注：「支撐已很困難了，再有個閃失
真的很難生存」。
　從國中學徒做起，目前是少壯師傅佼佼者
的莊啟松，是車葉製造強烈師徒傳承熟手裡
，少數幾個持續進修拿到工專學位，企圖結
合技術跟理論，想要連結老師傅知道怎麼做
，卻不知為什麼要那樣做的原因，彌補之間
的斷層。
　幾個第一代老師傅推辭採訪，謙遜地自認
黑手出身口才不便給，最後被共同推荐熟知
旗津車葉製造聚落，有著老一輩的手藝，新
一代的價值的莊啟松接受採訪，莊說：「這
是個沒有成長空間，但也不會消失的在地產
業。」
　說起車葉在旗津扎根定著的過程，日據時
代旗后山下就有幾家翻模鑄造廠，但隨著民
國5、60年代，圍網船趕建漁業逢勃無比，整
個旗津區最多曾有大大小小船廠有50幾家，
因應漁船趕建，盛況空前。
　當時擔任造船廠人員的永順車葉創辦人李啟
章先生，原本是業務出身，行走各大船廠發現
，船廠車葉部分只能外包，有其利基，且之間
涉及太多製造環節，缺少統合，於是到各地鐵
工廠，從翻砂、鑄模、車床到砂磨，找到合宜
熟手進駐旗津，形成造船廠專業外包合作團隊，
從仿製車葉到自行開創，開始成為專門承接漁
船螺旋漿修造的車業行。
　第一代熟手，現年都近六十歲，來自高雄縣
林園的廖進富與來自屏東的吳文勇等人就這樣
來到旗津且落地生根，廖進富後來成為永順車
葉的頭手總師傅，而隨著百噸玻璃纖維漁台趕
建及遠洋船隊往千噸大船方向建造，台灣漁業
興興向榮，車葉這一行也隨之萌芽拙壯，廖進
富等人隨後自行創業。
　固守穩定的市場，或者隨之提昇開創？
目前旗津區仍有五家左右一貫作業的手工車葉
專門製造廠，仍固守小型漁船的市場。莊啟松
指出，就像到現在，環繞在高雄港埠南端兩岸
的台灣主要公民營造船廠也有如此問題，只能
算是製造船殼一流的大造船廠，主機等重要機
具仍仰賴國外進口配裝。
　目前台灣最大，且唯一有能力製造低噪音及
千噸漁船車葉，與日本品一較高下，位於屏東
縣新園鄉的宏昇螺旋漿公司老板鄭正義與家族
成員，最初也是旗津永順車葉的第一代熟手師
傅，在看到漁船與遊艇大型化同時，卻都只有
舶來品，於是走完全不一樣的路，改在屏東縣
設廠創業，全力研發大型化車葉。
「旗津是台灣船用車葉的搖籃，雖不能說是驕
傲，但確實是土生土長的產業。」
　自己從學徒起身，莊啟松不諱言，流程繁複
且手工打造，老車葉行要標準化大量生產有其
困難，尤其1、2百噸以上的大型漁船，車葉的
使用可達10幾、20年，縱然單價高，除非標準
化大量生產，且走向國際，擴大市場與客源，
否則端賴台灣一地完全難以存活。
　第一代老師傅們在資金欠缺，技術有所偏向
的情況下，況且台灣當時100噸以下漁船市場仍
極大，且小型船2、3年就必需更換車葉及做必要
的調校，守著能穩定收入，創業之初確實不敢也
不能投入大型化研發。
　反倒鄭正義等人硬撐數年終於有所突破，獲得
政府關觀照，全台僅有「宏昇」有能力購置每台
單價超過3000萬的全電腦自動鉋床一貫作業，且
目前已拓展到國外設廠，而原先的合股親屬也轉
回旗津，另創「宏一新」，專門生產大型漁船螺
旋獎，另一家「宏昌」已由德國資金收購，專門
做遊艇業用的車葉，都走規格標準化生產，但對
旗津地區幾家仍以師徒手工制傳承的老式車葉行
來說，機具資金不是他們能負擔，更何況之間的
操作與設定，也遠非國小學學徒制的老師傅願意
改變的。
　目前旗津地區手工打製的車葉最大做到1噸左
右，但走國際行銷標準化的宏昇可做到3噸，二者
的價差是以幾何倍數計算，「但也由於市場不同，
老式車葉行雖沒法轉型提昇，卻有著穩固的市場。」
　「台灣是個併裝共和國。」莊啟松笑笑指出，國
內船廠的殼，日本的主機，然後又不知那一個國家
的軸承，同樣從船員起家的船東，建造船隻時也沒
有要求標準化，只要求限定時間內趕製車葉，避免資
金壓力過重，特殊的製程，獨特的建造觀念，同時也
給了以快速修造的旗津地區車葉行有了生存空間，培
養了數十年的技術傳承，但卻是從來不被重視，也沒
有扶持提昇。
　民國92年國立清華大學的技術研發合作的清單上，
除了力晶半導體等國際知名科技大廠，宏昇螺旋漿
提出「諾克斯級與成功級艦車葉試製計畫」，也在學
院合作研發的清單之內，準備跨足車葉規格要求最高
的軍用船舶部分。
　而在高雄市旗津區，這個本土車葉產業的萌芽群聚
的地方，老師傅吊起500多公斤螺旋漿，開始要做誤差
幾釐米的車葉研磨，雖然大部分都只有國小、國中學
歷，從徒弟起家，頭髮已有幾根花白的老師傅仍豪氣
地說：「這麼大的螺旋漿，不是車用的小軸承，攢孔
研摩之間，不僅要膽視，更全都是功夫。」
　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充斥著車床間，隨即衝擊著深
黑的傳統廠房，守著一旗津地，少有人正視，也卻難
有提昇擴展的地方。

〈後記〉

採訪的過程中，看到這樣的傳統手工車葉行，完全沒有
想要自我發聲的意願，幾次被拒絕仍死皮賴臉死纏爛打，
我想到高科技產業的毛利率，有的甚至降到百分之五以
下，當然產值無多匹敵，但免稅及土地強制徵收等，只是
創造另一種國家強制分配的貧富階級分層。
車葉行不願透露毛利，但至少仍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手
工利潤，夜深了，不寫了，總之，這個島嶼充滿太多神話
，覺得台灣的未來在手工，為什麼？
就像一台玻璃纖維船造價二千萬，同尺吋的遊艇則有三億
五千萬價格，之間的差距在手工業跟品質，大量生產看在
產值上驚人，但在毛利上是否真的突出？
技術跟資金是產業的二大要求，如果已是普遍技術，政
府給予大量優惠所創造的資金，那是獨佔扶植，不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