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4 08:20:34稻草人

阿福老友的訊息

沒有阿福的照片
就用阿福的故鄉,台東近郊所拍的卑南溪

大學時除了三位香港僑生,我們班還有個壯壯的原住民阿福

民國七十八年,那個年代還都叫原住民「蕃仔」
未開化的負面鄙視言語
透露出族群本位的封閉,與河洛主義的宰制心結
(別懷疑,搞學運讀馬克斯時的我,用語就是這麼地「教條」)

身為排灣族與漢民婚姻的產物
阿福投身原權會原住民正名運動
相較於我讀理論,拍照寫報導文學,執意地搞浪漫放遂
阿福更多時候是跟在建築工地鄉親在一起

阿福的爸爸真是鐵錚錚的原住民武士
黑亮的身軀,身上無一處贅肉,健美得令人讚歎
而他的工作,則是偕同從小由客家山村被送給原住民撫養(這真的很少的案例)
的太太,在建築工地當板模工

阿福親戚朋友擠身都市工寮或租處
他們都來自高山原鄉
我跟他們搞得很熟
因為我也喜歡彈吉它,也喜歡沒有心機的生活
幾把吉它,就這麼開始一個夜晚

那一年離開社團,結束編刊物學生議會議員..等等
台灣新興蓬勃的市民社會新興改造力量
崩裂的控制體系
我的生活,跟社會價值認知的奮發向上一點也沒有什麼屁關聯

浸淫在賭博電玩裡,要把不知何去何從,卻又異常沈重的靈魂脫除
機械地等待,卻又狂熱地自以為是,認為你可以掌握輪盤的下一個答案
一如能確知下一個窗口

沒有,只有漸微弱的心神
更加混亂的思緒緒

就在一個寒冽的冬夜
輸光了媽媽拿給我的生活費與租屋費
在街頭晃踱到天快亮時
心神身軀體的疲憊
同學都還沒有全回到學校
也不知自己能去那裡
想到公園裡躺
但學校附近是沒有公園的

走著走著,我到阿福住處敲門

迎面而來的是阿福的大舅
大舅跟說阿福不在,要隔幾天才會回到租處
我問能否讓我借住一晚
讓交雜疲憊與渙散的身軀得以安息

爽朗的回答,我這輩子大概很難忘記
真的不會忘記
當我臉頰貼在阿福的枕上
淚就泪泪地流了下來
從小到大人們總是那麼疼我
縱然我放浪自為,老師們也沒有放棄我
媽媽辛苦做苦工掙得的薪水,
我卻用來放遂我自己

阿福提前回校,知道我的狀況後
二話不說要我住他那裡,等到有錢租房子後再說

因沒錢租房子,我把書跟物件寄放建築系好友那裡
然後在ktv找到少爺的工作
晚上六點到清晨三時
重新慢慢讓生活穩定

那幾個月內,常在下班後提二灌啤酒,
把阿福挖起來,二人對喝後各自躺平睡覺

成為七八名原住民租處的榮譽棟友
那是這輩子最爛但也最心安的日子
他們的善意與分亨,絕非平地人
所謂的白浪可以體會的,

生活理應如此,而不是順應資本主功義功成名就
營私自利,這樣唯一標準,做為判定的最主要依據

幾年前廖永來當上了台中縣長,知道阿福去了縣府
包括搞學運的學長同學與學弟妹許多人也在新潮流找到
階梯
不過幾年有點氣阿福
因為我結婚時,只有請他一位大學同學
但他卻不見了.

昨天當我與遠在花東,真正下鄉懷抱左派
嗯....哈...老友對不起,絕對教條與幹譙的精神
的柴婆對談
她近來叨絮地老談她阿美族兄妹關係男友
意外聊起阿福
我突然很想知道阿福的狀況

阿福早在三年前就離開縣政府
代表我們三年沒有聯絡了
最後早到阿福
知道他結婚二年多,客籍老婆是十幾年來在一起的學妹
二人有了五個月的愛情結晶
知道他弟弟,帥哥明山(高中畢業後他也到原住民之屋,
恨著漢人說自己的膚色似乎永遠不被接受)
仍沒結婚,但不知是否仍在建築工地
伯父伯母回到了台東山上的老家
那個我曾經造訪,結果被灌到抬上床,
醉到毫無知覺的部落

阿福小妹「娶」了泰勞
大舅不知好不好
想到他就讓我想到默默承受只能都市原住民
還有他帥氣昂揚的吉它solo
藍調的指法,永遠順應自己感覺的彈奏
好想再看看他們
還有塗國明,唉..

寫到這裡,怔怔地呆立著
很多事情回來,
但也喟歎,他們的圖象縱然在我的腦子裡清明澄澈
但有多少白浪真願看待
我一直相信,相處可以跨越族群限界
但這在台灣幾次選戰下來
在緊繃的當口,平時的相處卻能被硬生生扯裂
真是個瘋狂的島嶼

那天一定要揹著我的腳踏車,騎去到台中市去拜訪阿福
看看他的小孩
給一個大大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