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日誌(一)：老情人

很多年前滾石唱片有張合輯，
裡頭除了紅蟻螞的小孩，羅紘武的絕唱
還有一首老情人
裡頭字句容我再陳敘：

來唱一首情歌為你的老情人吧
你唯一的情人
唯一不變的情人
是你的故鄉你的故鄉
當你腳踏別色土壤手捧異種鮮花
且醉倒在隔海的神話下時

記起你的老情人吧
你的故鄉必是你最忠貞的妻子
你的土喪和上面的風
擁抱著你的眼淚
和裡面的血

走過多少遍別人的土地
曬過多少別人的太陽
走過就忘了吧
別人的土地踩不出腳印
太陽不屬於你就不叫太陽

回去親吻你的土地
你的故鄉
你的情人
和你的老母親吧

你親吻他們時
也親吻了自己
你親吻他們時
也親吻了自己
……
　　這麼多年仍記得怎麼唱　因為我總是想到小琉球

結婚後沒有一次無故外宿
那天晚上向老婆請假
因為想去旅行　地點則是出生的地方
屏東外海的小島　琉球嶼

為什麼？
心裡悶吧，如果想不透,那就忘了吧
還有就是騎車，
常繞澄清湖或鄰近的山區
小琉球就是一座山，上上下下都是長坡
要看到它的全貌
只能認命地踩踏騎乘,生活的困頓不也如此?

只有揮汗與喘息間的存在
雙腿發燙死命狂奔
或者在沒有任何路徑的限界
凝視著前端的可能
不管是跳躍或者傾倒

一如生命
一種活著行走的速度
還有 意求平衡的步調

你結識了個夥伴
一同冒險行走
故障掉除,擦拭呵護,那就情感

在雙園大橋上,時速催喚到三十三公里
趕著十二月十五日下午四時的船班
東港到小琉球
在開船的最末一刻,滿臉汗漬
非假日的渡站,遊人稀疏

出門都不離身的鐵馬,在後甲板上與我一同等著出生的地方
夾在一堆果菜堆裡,
俥葉由船身尾端將海水捲成漿白
陽光烈豔,已近傍晚,有著涼風和噴濺持續的海水

這樣的旅程,從小到大
咚咚咚的船室聲響,有我母親呵護著年幼的我
不受暈眩嘔吐侵襲時的手,輕拍著
她總會說,要看著海平面的遠方
要看著海平面的遠方
然後風涼,不論船身受浪蓋滔天襲來,
上下傾斜多嚴重
看著海平面的遠方
凝視裡,老情人像觀音面容仰躺的形貌終會出現
花瓶岩旁拍打的浪
與滿山相思林及銀合歡

那裡就是我老情人所在的地方
生命總是要看著遠方
耳朵裡一直記得這句話
不論經過多少年
在一家人最苦的時候
現在我才發現
那是她教我堅毅,一如她自己獨立撫養三個小孩到大
最穩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