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號，跑到台北聽了倫敦愛樂交響樂團，其實原本並不想讓牛伯伯賺這一攤的，不過想到有提鮑德的演奏，還是決定去聽了。

倫敦愛樂並不是太差的樂團，我有不少他們的錄音，無論就名聲或者實力來說，在樂界都有一定以上的評價，不過現在的首席指揮尤洛夫斯基似乎是頗受爭議，雖然他算是目前的當紅指揮之一，但卻也有完全相反的評價，反正也沒聽過嘛，就來去聽看看吧。

上半場首先演出的是透納吉的「夜之曲」，可別被它的曲名及樂章的名稱給騙了，這並不是一首安靜的曲子，激烈的節奏和極大的聲響迴盪在音樂廳裡，不協調的合聲是無可避免的結果，第一樂章作曲家使用了高音薩克斯風，在這邊你絕對不會想到Kenny G，倒是有點像Johan de Meij的管樂曲「魔戒之王」的第三樂章，那個描寫咕嚕的高音薩克斯，如果你知道這首曲子，那麼就能想像透納吉的「夜之曲」的確是有夠怪的，雖然如此，作曲家也沒有把它搞到聽不下去的地步，至少在聽現場的時候，它還有些娛樂性，而且樂團演得也還算不錯，音樂會剛開始，還不算讓人失望。

雖然提鮑德是我來聽的主要因素，不過我竟然錯過了給他簽名的最好機會，在音樂會前，他和幾個朋友講音樂廳的大廳喝香檳，當時我有看到一群外國人，但卻沒認出他，直到他上台我才恍然大悟，沒辦法，我覺得他本人和宣傳照已經有點差距了啊。

接下來的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很可惜，這首曲子樂團一開始就是災難，打擊的拍點下去後，短笛像是沒準備好般跌跌撞撞的出場，沒多久管樂就像得了瘟疫一般輪流出包，小號、低音管、雙簧管等，聽了就讓人搖頭，其中雙簧管是有點無辜，指揮可能是太快了，他有一段被指揮趕著跑，大概來不及吹完就草草結束，尤洛夫斯基在第一樂章用了比較快的詮釋，但在樂團無法配合的情況下，實在是聽不出來有什麼好效果。

所幸這首協奏曲到了後來漸入佳境，第二樂章的英國管吹得非常棒，美得無以復加，第三樂章樂團也終於恢復了些水準。

至於獨奏的部分，提鮑德表現得非常棒，這可是他在兒童時第一次上台的曲目呢，第一樂章的開頭如頭行雲流水般出現，慢板樂章也演奏得很美，終樂章氣勢如虹，雖然現今大部分的鋼琴家不再相信學派的差別，但提鮑德的琴音和俄國鋼琴家仍有不同，在快速而不聲的樂段，提鮑德的彈奏聽來更加的輕盈，在需要力道表現的地方，他所彈奏的是較有「彈性」的重音，法國鋼琴協學派由隆夫人所傳下的「似珍珠般的」彈奏方式，或多或少仍然可在這位法國鋼琴家的身上見到。

曲罷，在觀眾的歡呼聲後，提鮑德帶來布拉姆斯的間奏曲OP.118 NO.2，這曲子本來就很美，提鮑德的詮釋亦是讓人完全沉醉在樂曲之中(沒樂團的干擾果然棒多了啊XD)，不過在這邊得要佩服他的是觸鍵及音樂性的完全改變，在彈這首德國作曲家的曲子時，他已不是用那種有「彈性」的彈法，完全是德奧性格的觸鍵，能夠掌握不同時期、風格的詮釋方式，不流於「聽來都一樣」，我想這也是一位音樂家所必需面對的課題，就提鮑德來說，他這晚的表現是無話可說。

下半場樂團帶來普羅高菲夫的第五號交響曲，這在台灣並不是常見的曲目，不但在音樂廳可算冷門，聆聽的難度也頗高，安排這曲目，樂團也算是很敢也很有心。

可惜的是，尤洛夫斯基指揮下的倫敦愛樂，演出來還真不怎麼樣。第一樂章我感受不到什麼史詩般的壯闊，只覺得吵得要命，銅管合聲聽來就是覺得不對勁，法國號的聲音聽來扁扁的，反正就是一整個讓人不喜歡。雖然在這首曲子裡，木管回復了水準，低音木管更有超水準的表現，但樂團的整體感並不是很好，曲子之所以不讓人感動，除了令人不喜歡的聲部外，各個聲部如同分家一般，並非曲子崩解了，而是沒有「合起來」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古典音樂界指揮新星的實力？也太讓人失望了吧。

這首交響曲演完，我不但沒被感動到，還覺得被騙錢了，繼韓國的鄭大指揮後，尤洛夫斯基成為第二位我想討債的對象………。

當然還是有安可曲(台灣人真的很好款待，隨便演都有如雷掌聲)，不過那首普羅高菲夫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我想也沒什麼好講的。

同樣是指揮界的新希望，同樣來自英國倫敦，我只能說哈汀所帶領的倫敦交響樂團實在是贏過他們太多太多。

最後，我補上一篇焦元溥在報上刊載的文章(文中的傑洛夫斯基即是本場的指揮，翻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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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界是洋溢才華與努力的場域，但也是極商業化的市場。如果熟悉各大經紀公司運作模式，再觀察許多樂團總監與所排出的音樂家陣容，其背後所屬經紀公司關係，大概就可知除非是極頂尖又幸運的音樂家，不然都難從這體制中殺出自己的路。

商業化的操作，導致只要有利可圖，什麼貨色都能粉飾成明星，像倫敦愛樂現在的音樂總監傑若夫斯基(Vladimir Jurowski)，就是我無法再聽他任何一場演出的指揮。我聽過他兩場音樂會，六位作曲家作品，全部處理成一個樣子。莫札特的強音和拉赫曼尼諾夫的強音完全一樣，舒伯特的漸強和布拉姆斯的漸強也毫無分別。最可怕的是無論是何曲子，他的音樂永遠是強拍和重音，唱片跳針大概都比他的指揮要有音樂性—然而，這樣不合格的音樂家，卻是當今英國最紅的指揮，被一票樂評莫名其妙吹捧，還成為當今英國的音樂指標。

或許，還是柏林愛樂知道傑若夫斯基的真正程度。傑若夫斯基當年意氣風發，仗著在英國的超人氣回到發跡地和柏林愛樂首度合作，怎知音樂會竟荒腔走板。一向以敬業聞名的柏林愛樂，遇到傑若夫斯基竟然全團爆走，各個聲部有志一同，全場亂吹胡奏，演出慘不可聞。音樂會結束，指揮才出來謝幕一次，首席就帶團員退席，留下瞠目結舌的錯愕聽眾議論紛紛。

「傑若夫斯基十年內別想再來柏林！」柏林樂評如是說，但真正發生了什麼事，仍然眾說紛紜。和傑若夫斯基年齡相近，曾任柏林愛樂助理指揮的哈丁(Daniel Harding)，上次來台在消夜時曾告訴我，那是因為傑若夫斯基指揮服不了柏林愛樂，卻又自視甚高，排練時雙方衝突甚大，最後他竟脫口說出「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懂這個曲子，你們為何不能給我閉嘴，乖乖演奏就好？」此話一出，什麼大師沒見過的柏林愛樂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不但還以顏色，甚至寧可故意砸場也要給這新銳指揮難堪的慘敗。

即使柏愛首演慘敗，傑若夫斯基在英國一樣吃香喝辣。我也確信，這樣的音樂家在未來只會更多，因為商業操作依然籠罩音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