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1-09 15:06:34尚未設定

張柏笠見證集(下)


逃出中國

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我偷渡到香港。在那兒換過幾十個住處,都是我不認得的陌生人家,但沒一個把我出賣。之後,我到了美國。從王老四又變成張伯笠,人生發生劇大的變化。第一個星期,我到美國國會作證;布希總統接見我、稱讚我是世上最勇敢的人;然後又到聯合國大會發言;不論是在美國還是法國,成天有記者採訪我。我整個人都飄了起來,發現世界有這麼多好東西,我住在五星級的大飯店,望著華麗的泳池,和自己的小木屋相比,第一次瞭解什麼叫天壤之別。

美國政府給我最好的條件,讓我在普林斯頓大學工作、一邊學英文。校長說只要我英文考過550分,就可以無條件進普大,選任何專業、給我全額獎學金。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我知道這是神的恩典,我也感謝祂。然而,每回我禱告,我總不敢面對自己在雪地所承諾的:要為神所用。這樣的閃避,使我和神的親密關係有了隔閡。漸漸地,我連教會都不愛去了。

第二年秋天,我到日內瓦參加大會,暈倒在會場。回到美國,住進普林斯頓醫院,經過一星期的診察,醫生宣判我得了末期肝癌。

這是我人生第二次面對死亡。

開始化療後,我的頭髮脫落、我的臉變形。我不敢照鏡子、拍相片。美麗、健康、學問和聰明,都不能叫人得救,這些都會如飛而去。我不斷地向神禱告,我知道我得罪神了。

起先,我還和神辯解。主,你豈不知道讀普林斯頓大學,是我從小的夢想嗎?主,你得讓我安頓下來,我才好服事你啊?我和主不斷摔跤,最後,我屈服了。我知道神在意的就是我服事祂,履行我對祂的諾言。然而,我也知道多少基督徒生病,也死了,神並不醫治一切疾病。這時我趕緊給教會打電話,請牧師來為我施洗。教會弟兄姐妹就在病床前帶我作了決志禱告。

那天,我給媽媽打了電話。醫院特別恩待我,隨便我打多長都沒關係。

這是兩年來,第一次和媽媽講話。我和媽媽說,我信了主,請求她一定要信主,將來才能見面。媽媽聽不懂,因為她不知道我病了,快死。我一急,就哭了。媽媽連忙叫我別哭,說她一定會信,會看我寄給她的聖經。

那天我在森林裡走,不斷地流淚,我作了這樣的禱告:

「天父,這是你的恩典,我多麼感謝你。讓我向媽媽傳福音,領她歸主。求主保守我的家人每天和你親近,帶領還沒有信的家人,讓他們都能打開自己的心,歸向你。也請你帶領我前面的道路。」

後來,有朋友至大陸,帶了我的見證錄音帶給媽媽。媽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一九九五年,母親信主受洗。如今,我的女兒也信了主。這是我人生最大的喜樂。

出死入生重新出發

有一天,我在醫院接到一通台灣打來的電話,台大學生會的一位同學對我說:

「張伯笠,我們知道你快死了。想請你回國來醫病,也看一看台灣的民主化。你一生追求民主,要死也死在自己的祖國嘛。」

在台灣退輔會許歷農將軍協助下,我住進榮總。醫生為我預備「六四」病房,給我最好的待遇。第三天,有位馮滬祥教授帶了蔣緯國將軍來看我,蔣先生一見我就哭。他說看見我,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他從身上拿出一片黑紗,他說是六四那天太太給他縫的,沒有一天不戴在身上。他告訴我他從沒忘記六四天安門的孩子,只有等到六四沉冤得雪,他才會拿下來。他知道我病得很重,囑咐我要祈求上帝保守我。第七天,醫生、主任和院長都來到我的病房,對我進行宣判,要我別害怕,也別欣喜。他們說我根本不是肝癌,是腎臟病。

我欣喜若狂,我知道:神應允了我的禱告。

那天,我向神兌現我在雪地裡所作的禱告:我若活過今天,我要全部為主所用。但是,我求神給我兩年時間,為民運效力,否則我無法對得起六四死難的朋友。神真的照我所求為我成全。

在榮總兩個月後,治癒出院。接著兩年,我擔任了許多民運機構的職務。一九九六年底,我辭去在普林斯頓大學、為余英時教授作的研究工作。正式奉獻作傳道,由王永信牧師主持奉獻禮。我一邊上神學,同時加入趙天恩牧師的中國福音會,專門向大陸傳福音。

我時常想念救我的姐姐,有一天再見面,我要和她分享這一切奇異恩典。告訴她神怎樣使用她,不只帶領我成為基督徒,更成了傳道人。像保羅勸勉提摩太,我也當「凡事謹慎,忍受苦難,作傳道的工夫,盡我的職分。」到我離世的時候,但願我也能如保羅說道:「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就是按著公義審判的主,到了那日賜給我的。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凡愛慕他顯現的人。」(提後四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