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看過我幼稚園畢業的大頭照，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就是有一張苦瓜臉哪 !

　　但是那張苦瓜臉，似乎一直跟著我到約高國中時代；其實年紀那麼小，卻沒有天真的笑容和快樂的臉龐，實在令長大後的我費解～但仔細想，也有原因地－－就是對於環境的懼怕和防衛心太大，就像母親為了保護我們對環境陌生的防衛心一樣，不容易快樂，又加上父親那時幾乎是白手起家，所有都是父親自己親自賺錢買來，沒有一樣是出自於什麼奶奶或是外婆家，幾乎和我現在的情形一樣，每一樣東西都是我和老公自己買來的。

　　那時，父親的工作有輪班，而我還很小，也有妹妹和弟弟了，三個孩子全是母親一個人照顧，那種壓力到現在我也能體會到了～

　　但為什麼是我有苦瓜臉呢？

　　因為我被要求做其他孩子的榜樣，稍微一點的不對，就會被責罰，或是家法祭出來，這些在我小小的年紀被特意的要求著，形成我的生活一點也不簡單。

　　變成常常要想很多；例如：輕輕的一句髒話，會被爸爸嚴格的盯到，並被要求以皮鞭抽到以示懲戒－－但後來效果不彰～～

　　因為我現在印象最深刻的是：

　　我為了逃避爸爸用皮鞭抽打的家法，在小學二年級時，可以引用『紅樓夢』裡的林黛玉笑罵賈寶玉時用的一句「放屁」（註）而替自己解圍，那時站在浴室門口很堅持地和爸爸爭論她也罵髒話一事，想要為自己罵髒話之事脫困，但沒有想到，爸爸不出聲，也沒有回應，之後，他也沒有抽打我；那件事之後，我很奇特地不再罵髒話了（在學校那種環境，同儕之間會互相學習，本就很正常）。

(註)

那是小學看的課外書的內容，後來原文書中到底有沒有這句話，我到現在一直沒有印象有出現這種話，倒是輕慢的話有～～

　　雖然我對自己也感到好奇，但這件事影響我後來教書時，特別對體罰之事的看重，因為我也被體罰長大的，有時那種壓力大到真的連自己都無法控制，尤其在教安親班的學生，他們的無理取鬧，我才知道，原來，我的雙親也曾用了極大的忍耐等待我成長，面對生活有壓力，教養有壓力，親戚間的冷漠與貪婪的壓力，職業的適應的壓力～怎麼可能脾氣不大，怎麼可能不會要求過高－－簡直希望孩子能夠瞬間成長（像傑克的三粒豌豆一樣－－一夜長成～～）。

　　於是，我不論教安親班，教國中，教高中，教小學，都嚴格要求自己不要體罰；但是我常常破功，為了這種事，我幾乎想要找回過去，曾留在我心裡的那塊不解和疑惑，希望藉此能夠化解教書時無形間會發作的體罰，無形間會像換了臉似的暴力～～原來，我也像狂野的猛獸無法勒住自己的理智而對那些上課起來搗亂的孩子有合理的處理～～

　　現在的角色則是換到我的孩子身上，那天

我媽問我：「你還會打你的孩子嗎？」

我回說：「會啊～天天打，因為現在太皮了～」

媽說：「啊你以前不是都說不要打，怎麼現在又打了～」

我則回說：「哪有辦法？」

媽：「看吧～你不也是和我的答案一樣～～」

我像洩了氣的皮球無法應答，我的小孩已經是最聰明伶俐了，最懂事的了，我卻還要打她，有時真的很恨自己的愚昩，有時甚至打自己給孩子看，孩子卻很懂我的用心，貼心得無以倫比～

　　如今，我要丟掉以前那種充滿壓力的要求自己，我承認自己的不行，也無法做到最好，我不想給我的孩子有個憂鬱的童年，不要她像我一樣天天苦著一張臉，無法和任何人相處，我要學習放下這些害怕的陰影，學習相信孩子有能力會懂得辯別環境的好或壞，學習用信心傳輸給她，學習相信她能，學習放她在任何環境都能很好～～

　　也許，這樣也能救出我的童年，揮別那個憂鬱的苦瓜臉，重新讓我的孩子展笑顏，「苦瓜臉」即或是我小學的綽號，如今也已遠去，不再有人記憶，甚至有人再看到我現在的照片，和以前不論幼稚園、小學或國中的苦瓜臉，和現在一比，都會下一個結論：「那不是你吧～～」真好，笑容使人年輕變美～再見～憂鬱的苦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