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忘記, 兩年前在電影院裡端凝流麗的光影, 那一段感動滿溢的黑暗時光。
“Sepet”(單眼皮)喚醒了多年來在心底沉睡的感觸,關於曾經熟悉後來卻因離開而漸漸陌生的土地的感觸。還有,那一直被歸類為“敏感”的種族課題, 卻在一個本土女導演Yasmin Ahmad的電影裡,向島民伸出觸角, 訴說積累多年的誤解與思想偏差,那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兩年後, 懷著最初的感動走進她這次刻劃的憂慮迴流。“Gubra” 意即焦慮不安。Yasmin細訴活中在恐懼失措情緒中的人們的世界。疾病背叛貧困失落痛楚,持續磨損人們活下去的意志,讓他們深墜恐慌的漩渦, 唯有記憶與愛是救贖。故事以兩條支線發展削弱了情節的流暢性, 只見零落的畫面各自敘述焦慮不安的心緒。延續 “Sepet”支線的故事帶出了女主角Orked 因丈夫外遇而對愛情的質疑與對婚姻的反思。與已逝男友Jason的兄長 Alan的暖昧情愫,稍嫌刻意不自然。只能說哥哥演技少了Jason清新自然的氣息,連靦腆的微笑即使是拷貝版也是徒然。婚姻觸礁的兩人終究沒發展一般電影裡的幸福戲碼, 顯然是好事。其中仍穿插Orked父母之間真摰且趣味橫生的婚姻生活和女佣邂逅醫院男護士的搞笑情節, 想是Yasmin一貫減輕電影沉重感的方式。

至於花街煙花女子與宗教司之間的故事,遺憾的是刻劃得不夠深刻。年輕女生為了賺錢養家而甘受皮肉之苦;年紀稍長者對孩子的關愛是讓人感動的。宗教司家庭的聖潔生活讓兩人覺得自己齷齪不已.當身為母親的她知道自己患上愛滋病後,從診所走出來的她噙著淚水對孩子展開歡顏之際, 也許在她心底已湧現宗教是救贖的思緒。於是,她開始學習誦讀可蘭經。宗教司一家人不排斥她們卻與她們真誠交往,還有宗教司向搶奪錢包的流氓索回錢包的情節,只是導演想帶出一切罪惡是可被寬恕的宗教情操。只是這樣政治正確的中心思想, 難免是有為與刻意地主題化電影。看著這段故事讓我聯想起多年前在台北絕色影城看的越南電影<<戀戀三季>>。這部電影以三條支線敘述故事,但支線人物的際遇卻有交集之處,以致情節不見零落鬆散。

Orked隨同Jason的兄長回到舊居, 打開疇昔記憶的門扉。
她打開盒子, 裡頭是自己與Jason的合照, Jason最愛的詩人泰戈爾的詩集, 最後一本是聂魯達的詩集《二十首情詩與絕望之歌》。眼淚在黯黑之中旋即決堤, 記憶並沒有風化,只是藏匿在時光的夾縫裡, 被刻意遺忘。她的淚水一發無法止歇, 伏在Alan的肩上, 她仿若聽見Jason最後的心跳聲, 她情願相信眼前的他是自己深愛的他, 近在咫尺, 是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 如斯真實的夢……

終究,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
那段隱匿於記憶甬道裡的寧謐時光,是歲月年輪裡無法磨滅的烙印。

20060416 00:41

Background music : “In The Mood For Love” ost
Photo: Gub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