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10 02:34:14pqppq

文藝青年打手槍#3

牆上的那條裂縫,根據媽媽的說法,是在九二一大地震之後的一個禮拜產生的。說也奇怪,地震發生當時,家中物品灑落了一地,卻也沒人發現上頭稍稍地開了一個洞。直到他當兵放假回家,不經意才發現的。

找來工程師來鑑定過,確定不會對建築結構產生決定性的影響,所以只簡單地請來做土水的師傅,簡單地裹上水泥就完事了。只是每當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那一條淺淺的修補痕跡,總像衣服下擺的脫線,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後來他決定找來一張海報貼上,Jimi Hendrix抽著大麻的迷矇雙眼,好像在安慰他:「一切都會沒事的啦,來,跟我一起哈根草吧。」

他曾經在這塊天花板下,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初吻,那是對一切都還很敏感的時代,包括他的下體在內。在「性」還未成為校園裡的公開話題時,他也曾為自己不夠持久而感到困擾。但他隨即可以用一種女性主義般的口吻安慰自己,女人要的不是持久,是一顆關懷的真心。於是,他看著電腦裡播放的AV影片,一次次又完成了他慾望的宣洩,然後每次打完手槍,他總有一股罪惡感。

有一天他夢見自己的嘴巴,成了牆上的那條裂縫,像患了強迫症的病人般,不能控制地重覆說出:「我不該把人視為一種物品的才是。」說著說著,便從夢中驚醒,嘴角有著流下的的口水,打開床頭的檯頭,發現頭頂的那張海報,已經悄悄地莫名撬開了一角。Jimi Hendrix的厚脣,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性感而神祕。

於是他決定取下海報,但那條裂縫暴露出來。

就像每個喜歡讀書的青年一樣,他的心中,也確實存在著一種「依寫作為生」的念頭。每當他坐在電腦前敲著鍵盤的同時,卻從未發現,頭頂上的那條裂縫,正緩緩飄出紫色的煙霧,在他身後盤繞著,像是一條邪惡的蟒蛇,嘶嘶地吐信著。

每當他體內的文字湧現出來,他總想一股腦地讓傾瀉出來,但不知怎地,每當這種衝動愈是強烈,他就不自禁地提臀,交叉起兩隻大腿,想把這種衝動壓制下去。因為他知道,真正有價值的文字,從來不是第一時間寫下的那些。但每當他完成一篇篇的作品,總要來來回回,像隻飽餐後的禿鷹,翱翔在天際,望著地上的殘骸,然後心滿意足地離去。

選擇將作品遺留在網路之中,大體上跟他敏感的體質有觀,網民們豪不留情地批評,讓他堅信自己的作品可以在這種嚴格的把關下獲得進一步的提升。但更令他興奮的是,將自己的體內的東西投向茫茫的黑暗之中,然後感到到一雙雙不知名的眼睛在旁觀看,這種偷窺與被窺的關係,充分滿足了他在現實平淡無奇生活中所極欲被滿足的角色扮演需求。

牆上的裂縫有一天莫名的闔上了,就在他打了第314次手槍的時候。轟地一聲,不見了,再見了。掰掰唷~,他彷彿聽到對方在嘲笑似地對他擠眉弄眼。

從此他被拋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一種真正的黑。耳邊傳來電吉他震耳欲聾的聲音,他才知道,他已經進來「這一邊」了。心滿意足的微笑,是他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訊息。

客廳裡的電視,穿著黑衣的女歌手,正接受主持人的專訪。那是一個讀書節目,如果沒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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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isfan@打呼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