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愛我的阿公阿嬤
很愛很愛那濃濃古厝
那一間,極傳統,房間分配都有按照輩分的房子


小時候不懂什麼叫區碼,我只知道,我要打給阿公阿嬤,前面加05就對了
在我九九乘法背沒好的時候,我已經把阿公阿嬤的電話記的熟熟

我喜歡回鄉下,儘管那裡沒冷氣,電視只有3台頻道,蚊子一陀,無聊到炸掉
我還是喜歡回去

我喜歡 只要一下車,不管多晚,阿嬤都會站在三合院中廳
在昏昏暗暗的燈下,問我們肚子餓了沒,要不要吃東西
阿公會坐在電視間,跟著那大大灰色的煙斗,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一大早起床,就是被叫到左牌房的廚房吃飯,軟軟的,當時覺得很難吃的飯菜
一堆小孩擠在冰箱旁邊的桌子,我記得,牆壁上掛了大大的竹簍,要走過去洗手要閃開地下的水果,懸掛在空中橫柱的香腸

在中間空地玩潑水玩太久或太瘋狂,會被騎著機車回來的阿公念一下
因為太浪費水了

乖乖拿著寶特瓶裝水,走廚房角落的門,或是掃把笨斗旁邊的小路,通到後面
我永遠不知道那一片在種什麼的小空地,或許應該說雜草地
灌蟋蟀
一個我永遠不知道娛樂點在哪,又會被蟋蟀嚇到的行為
堂哥就會再把戰利品,拿到廚房,阿嬤會炸來吃
津津有味的問我們要不要吃
然後阿公就還是在電視間,那張大躺椅上,累了就睡


過年
阿公阿嬤永遠最大包
然後姑姑會偷塞錢,塞金飾給我和堂妹
國中之前
一直是這樣的


國小四年級,返校日那天,領成績單那天,我永遠記得的那天
我才剛到校,8點多我剛吃完早餐那天
有人出現在了教室後門,老師都還沒來,我就先走了
因為阿公走了
醫院外的麵包店的菠蘿麵包,我忘了好不好吃了

回鄉下的人一年比一年少
好多好多藉口,都是某某某要申學了,要考試了,太忙了
外面大樹砍掉了
地下抽水的沒水了
樹下的大黑狗死掉了
小籃板掉了
大廳外沙發破了
紅螞蟻越來越少了
後面雜草越來越長了




沒多久
阿嬤也走了
本來每年回去兩次的我們,也走了
不常回去了
因為阿公阿嬤不走了,大家都覺得沒有必要回去了
因為沒有人在等我們了,只剩下三伯和他的情婦






我很想念
想念很多
想我的阿公阿嬤

珍惜一下
現在還有阿公阿嬤的

我在還不懂事的時候
就悲傷了
因為我太小,我陪在他們的身邊太少了
很羨慕,現在還有阿公阿嬤在身邊,囉唆也好,照顧也好的人
因為我沒有了

管他再囉唆再兇再討人厭
只要我的阿公阿嬤回來 我也甘願阿
那又怎麼樣呢
我的一生,他們已經是註定看不到那後半段的過程了
那這前半的
可以有他們吧? 沒關係的吧?
可是我沒有了

有的人 好好珍惜吧
抱抱他們也好阿
老人家只要有人理他們 就很開心的
哪怕你都不跟他們講話
握一下他的手也好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