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02 21:23:16小螃蟹

你從來都不懂

聽見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我趕忙放下手中正在削皮的蘋果,洗完手,快步走出廚房,邊在身上的圍裙擦抹著滯留在雙手上的水珠。
『回來啦!!』我用著數年如一日的溫柔語調。『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
看著你抱起我放在床尾的衣服,一聲不吭、頭也不回的走進浴室,我未竟的話哽咽在喉頭。傳進耳裡的,是嘩啦啦的水聲和你哼著的不成調。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提起你扔在床邊的NIKE小旅行袋,把髒衣服丟進洗衣籃,換上我今早洗好、烘乾的衣服,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漏掉什麼,拉起拉鏈,放上雙人床的床尾。
把剛才沒削完的蘋果削好了冰進冰箱,再趕緊將我準備了一下午的晚餐端上餐桌,還來不及將圍裙脫下,就看見你穿著我為你配好的衣服,走向門口。
『今..今天不..不留在家裡吃飯嗎?』小跑步地追上你的腳步,我一向的溫柔,在這時分,竟顯得有些笨拙。回應我的,就只有你左右擺動的頭。
你的手在眼前,隨著身體的韻律擺動,卻是我不能觸碰的遙遠。
『那..明天想吃些什麼?』追出大門,我看著你就要走進電梯的背影。空氣中迴盪的只有電梯的關門聲。
你,已經不給我擁抱了,又給我一逕的沉默。你,已經連句話都不願跟我說嗎?!
胡亂擦拭著眼裡掉出來的無助,我倒進冰冷的黑色沙發。今晚,我不想再站在陽台上吹著冷風,看你坐上車呼嘯出我的視線的背影。
就這樣輕輕放開你的手,看著你遠走眼裡的淚不敢流,曾想過陪你一生的溫柔 讓它隨風飄過
我幾乎要以為我其實是一個人生活。
已經算不清有多少的日子你不在家吃飯,也記不得有多少的夜晚你不回來睡覺,當然,也想不起你從何時開始只在傍晚出現。
餐桌的這一頭,我的碗筷勤快地有著動作。餐桌的那一頭,孤單地擺放著你從未動過的碗筷,提醒我自己,要記得你的氣味、你的存在和你的模樣。
我想,你並不清楚,我總是在隔天吃著沾染過空氣中飄浮的你的氣味、但你卻從未正眼瞧過的四菜一湯。我想,你大概不會想知道,每晚我準備的份量總是夠我吃上三餐。我想,你應該沒有發現,這菜色全是你最愛吃的,已經三個月沒有換過。
我總是在被套、床單上噴灑你的古龍水。我總是點燃你的煙放在床頭。爬上主臥室裡的雙人大床,蜷起身軀、抱著你的氣味,我才能抵抗整夜黑暗的苦澀味。
我的生活其實很規律。
一早醒來,便洗著你的髒衣服。冬天冰冷的水,洗起來是辛苦些,但我知?你不喜歡衣服在洗衣機裡滾過一圈後的僵硬。衣服脫水後,丟進烘乾機裡,我才會拎著錢包上市場去。不變的路線,同一個攤販,同樣的菜,相同的份量。花不了多少時間,我就會回到我得奮戰一下午的廚房,把菜先冰進冰箱。
吃過昨晚剩下的飯菜,我會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整理烘好的衣服。先用力抖開每一件衣服,聞聞看還有沒有那個女人的氣味殘留著。有的,一定要再洗過一次。沒有的,要仔細檢查還有沒有那個女人的頭髮依附著。有的,一定要一根根拿掉。沒有的,我會穿上它,確定它沾染著我的味道後,再灑上你最喜歡我擦的那一款香水。
這麼樣的大費周章,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的味道、我的等待和我的人。
午餐仍是吃著昨晚剩下的飯菜,我只是捨不得丟掉這些用你辛苦賺的錢買回來的菜。一整個下午,我會在廚房裡。洗碗盤、切菜、洗菜、煮晚餐。我總是在切洋蔥時,從眼裡流出想念你的傷悲。我總是在洗著苦瓜時,聞到夜裡難耐的苦澀味。我總是在爐上滷煮著白菜時,恍惚地想起睽違已久的幸福。我總是在剁雞肉時,想像我正惡狠狠地切開你和那個女人的糾纏。我總是在滿室飄滿豆酥香味時,心驚的懷疑著,遠走的你的腳步有無回頭的可能。
我已經能夠井然有序、精準的在下午四點五十五分把所有的菜端上桌,然後坐在沙發上等待五點整你開門的聲響。不再像以前一樣的慌亂。可你卻也像是訓練有素一般,總是精準的在五點半走出大門。留下滿滿一桌子的菜、只有我一個人在的房子、孤單的我。
日。復。一。日。
就這樣無情無愛分兩頭 一個人生活
心裡的苦不能說
只因為情深緣淺的感情難留 有誰能強求
Alice說,她在忠孝東路看到你,摟著那個女人逛街。
小芬說,你帶著那個女人去她打工的店裡,你讓那個女人圈著你的腰。
Jason說,他跟你在晶華飯店吃飯,你牽著那個女人的手出現。
Anita說,你們公司去外雙溪烤肉時,你和那個女人在大家面前擁吻。
你的同事們猜測著,你一定和那個女人上床了。
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你的同事們算計著,我什麼時候會放棄等待你的信念。還拿這個給大家下注。
我知道,我該等你到什麼時候。
你的同事們都告訴我,Maria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我想,你一定不懂,一個人的雙人床、一個人的夜裡有多寂寞。這是當然,你的床有那個女人分享,你的夜晚有那個女人陪伴。寂寞這玩意,只會在我心房轉啊轉的。
我就這樣守著我們記憶中的愛情、守著我們的雙人床,我就這樣等著你回頭再看看我。你一直都知道的。
你愛我嗎??不。你已經不愛我。
你要我嗎??要的,你還需要我幫妳洗衣服、搭配你的服裝。這是那個女人不肯也不會為你做的,但我肯也願意。我的英文名也是Maria,但為何她能擁有你的愛和你的人,而你對我卻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你請來的菲傭。
我愛你嗎??不。我不愛這樣傷害著我的你。
我要你嗎??不。要。我不要這樣奴役著我的你。如果你不肯回到我身邊,請你完整的走出我的生活,一點點也不要殘留。但我其實仍想要你回來,再給我一次幸福。
你從來不懂我的寂寞 從來不聽我說 這一條情路怎與你相守 何苦彼此折磨 情願你選擇離開我
你是真的很了解我的。畢竟,我們曾這樣深刻的愛過。深刻得讓我因為希望能再聽到你說愛我而停留,讓我因為希望你能再給我擁抱而未遠離。你是真的很了解我的。你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濃烈,所以放肆大膽的愛上別人,也確定我會一直守在你身旁,不願稍離。
是的,我曾經打算就這樣無止盡地等下去,就這樣日復一日地讓在你奴役著我的同時愛著那個女人。
是的,曾經。在我知道原來你也有下注之前。在我知道你的賭注是押在『一年』的期限時,我很清楚地告訴自己,我該等你到什麼時候。
364天,我在去與留之間擺盪,我在愛你與愛自己之間掙扎。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你就可以贏得一筆為數不少的錢,如果,我仍在這裡。
親愛的,你愛我嗎??不。你不再聽我說話。你總是沉默地面對著我。你不可能再說愛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愛我了。
我愛你嗎??不。我不愛你的。我已經不愛你了。親愛的,我只是還有點捨不得我愛過的你。
你從來不懂我的難過 從來不聽我說
我多麼希望你說你愛我
你卻皺著眉頭 沉默轉身孤獨的走
只帶了些簡便的隨身衣物,我終究還是離開了我們的家。如果,還稱得上是家的話。
今晚的你一定忐忑不安、肯定輾轉難眠。親愛的,明天..明天你就會知道,我送給你的是一個多麼難忘的禮物。
呵。其實,我去找過Andy,你的老闆。我請他代我下注。
明天,你就會知道,贏走賭注的人是我。
明天,你就會接到通知,你被Andy炒魷魚了。
明天,你就會發現,你銀行的存款已經全部轉進我的戶頭。
明天,你就會想起,你買的房子登記在我名下,但我已經賣掉它。
明天,你就會失去一切,包括我。
是的,一切謎底,都會在明天揭曉。我努力演了一年的這一齣鬧劇,也會在明天落幕。親愛的,這是我送你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我想,你再不會忘了我。